蝴蝶之刃(18)

余文初道:“你们两个都要好好做事,少斗气。”

陈继川叼着烟说:“我都听文哥的。”

朗昆却在笑,笑得牙不见眼,光头发亮,“放心,我肯定要照顾后辈。”

几个人商量完事情,要散的时候,陈继川被余文初叫住。

“你明天送余乔去老峰山?”

“是,明天一早就走。”

“开车稳一点,她容易晕车。”但余文初对余乔的记忆还停留在六岁以前,不知她现在东奔西跑似女金刚,乘太空船都不见得晕。

陈继川点头答应,“文哥放心,我会照顾她。”

余文初不知要说什么,叹了又叹。

顿一顿,等窗外飞来过冬的鸟躲进巢穴,夜彻底冷清。

余文初深吸一口烟,艰难地开口说:“你去了,替我给小娇上柱香。”

第九章迷惘

风带着树叶腐烂的气味钻进窗fèng。

余乔洗过澡,头发吹到半干,正套着陈继川的黑色羽绒服坐在灯下抽烟。

“叮——”她反复拨弄着手里的银色登喜路打火机,打开又合上,配合她闷得窒息的糟糕心情。

余家宝,余家宝……

她估计,一多半是红姨生不出来,想给自己后半生找个依靠。听说她从前干那种营生,脏得很……

但最可笑的是余文初,宁愿去缅北捡个孩子养,也不愿意把女儿的坟挪回来。

越想越烦,失眠的毛病又找上门,脑子里跑马灯一样乱,今晚还不知道该怎么耗。

她把烟掐了,准备窝c黄上去。刚起身就撞见窗下一团黑影,一只手扒住窗台,一颗脑袋冒出来,没等她反应,陈继川已经跃过窗户跳进卧室。

他把保温饭盒扔在桌上,堂而皇之地走过来靠在书桌侧边,“哎,我来拿衣服。”

余乔挑眉,“我叫哎?”

陈继川歪嘴笑,“余乔,我衣服呢?”

她却仍然盘腿坐在椅子上,问说:“那是什么?”

陈继川敲了敲他带来的双层白色保温饭盒,“孟伟他妈做的,酸辣饵丝。”

“两层都是饵丝?”

“还有个酒酿圆子,你不是没吃饭吗?吃这个挺好。”

“还嫌我不够醉啊?”

他笑,“你醉了比现在可爱。”

这话在清醒的时候说就显得有点越界,余乔没回他,伸手把饭盒提过来,打开酒酿圆子,拿勺子吃了一口说:“陈继川。”

“大律师又要训话呢?”

“饵丝是孟伟他妈做的,酒酿圆子是谁做的?”

“鬼知道?”他偏过头随手抓起桌上的打火机装模作样地说,“又不怎么抽烟还要带个煤油打火机,挺能耐啊你。”

她原本没胃口,但这下一口气吃了小半碗,吃得嘴角都被酒糟沾得黏糊糊。

“陈继川,你手艺挺好。”

“还行吧,我衣服呢?给我我走了。”

余乔起身把晚上穿回来那件短大衣递给他,陈继川却指着她身上的羽绒服说:“这个不给我?”

“你真要?我里面没穿。”

他低头看她小腿,这才发现下面光溜溜的连袜子都没有。

他妈的,他可真羡慕这件羽绒服。

陈继川说:“算了,你喜欢就留着。”说完脚一抬,人已经到了窗户上。他转过身,面对她,忽然间扬眉一笑,“吃饱了就别瞎想,别一个人瞎矫情,行了,我走了。”说完也不给她回话的时间,顺着水管溜走了。

月光照着他,仿佛情人眼神,温柔如斯。

陈继川一直走到铁轨上才想起来。

刚小妞是在勾他呢。

可惜他当惯了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偏不上钩。

蠢得无可救药。

余乔把窗户关上,锁死。

她一个人吃完了剩下的半碗酒酿圆子,吃得小腹滚滚,摸一摸肚子,带着饱腹的满足感很快入睡。

这天晚上她什么也没想,安安稳稳地一觉到天亮。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莫名的很听陈继川的话。

这竟似天注定。

吹过一夜凉风,叶落满地,被泥水紧紧缠在地面。

天未亮,一只红腿小隼落在汽车前盖,紧张地盯着雨刮器——它的假想敌。

余乔如约而至。

她站在驾驶座旁,敲了敲玻璃,示意陈继川开车锁。

陈继川摇下车窗,却没急着去按开锁键。他皱着眉,从下至上打量她,审视的目光最终落在她脸上。

她的脸被浅驼色大衣衬得更加苍白,仿佛灵堂上刚刚摘下的挽花。风太冷了,吹得她面颊发红,不停跺脚。但她的眼睛与他的视线相撞,向他呈现一双如乌金如镜湖的眼,一双被上帝眷顾的干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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