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之刃(52)

朗坤不耐烦,抓着他的脑袋前后晃。

对待畜生也不过如此。

“你他妈说不说?啊?说不说!”

“我来。”孟伟沉着脸走过来,捏住嘴里的三五烟——它原本在陈继川的口袋里。

他说:“川哥,我以前特崇拜你,现在,特恨你。”

陈继川还是没出声,他被朗坤拽着头,把脸仰起来,对着孟伟。

孟伟不再多话,猛地吸一口烟,让烟火露出崭新的红焰,接下来利落地毫无差池地按在陈继川破碎的左眼上。

余乔听见惨烈的呼救声,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割破她耳膜。

她一瞬间失聪,什么也听不见。

但她看见小曼哭泣的脸,还有视频里似乎永无止境的折磨。

她想抱着他,安慰他,告诉他什么也不用怕。

然而她却只能触摸冰冷的电脑屏幕,触不到他的痛苦与绝望。

她很痛,痛得几近崩溃。

朗坤一直在笑,孟伟始终阴沉。

朗坤说:“**的公安,跟他们说,谁再干下去,谁他妈就跟你一个下场。”

孟伟接过缅甸人的柴刀,刀锋就抵在陈继川后颈,随时可能斩断他的脖子。

陈继川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很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死?我死就死呗……反正我死了……”到这个时候,语调、表情还是吊儿郎当,他的性格没办法改了,注定一辈子都这样。

但到这时候拍摄忽然中断,视频只剩最后一秒,再然后已是满屏黑色。

余乔的身体仿佛被抽空,灰暗的情绪似鬼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死死将她缠住。

她深陷泥潭,无人能救。

她甚至希望这些痛苦来得更猛烈一些,急速将她湮灭,令她逃脱苦海。

她没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

连眼泪都是赘余。

“陈继川……”

她轻声唤,温柔如此刻天上月。

视频上传日是一周前。

那时候她埋头工作,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担心,不敢主动拨电话给他。

下班时偶尔也想,婚后可以换一张大c黄,添一点新家具,男生喜欢玩游戏,可能还要买一台高配电脑。

如果他不介意,她想要一只小动物,猫狗都可以,让家里多一点鲜活气。

有时间再把阳台的绿萝照顾好,他什么都会,也许能妙手回春。

她的想法很多,每一个片段都有他。

但现在,什么都没了。

她的心空了,哭不出来。

隔着门,她听见小曼大骂宋兆峰的声音,骂到最后自己也哽咽。

朋友在替她哭。

过一阵,她又认为自己并没有想象中哀痛。

她仍然认为这只是梦,宋兆峰的电话是假的,视频是假的,小曼的哭声也是假的。

一睁眼一闭眼,梦就会醒。

我没事。

真的没事。

天亮的时候,门外传来金属摩擦声,是小区清洁工已经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的拖把螺丝松脱,用起来哐当哐当响。

余乔一夜没睡。

六点半,小曼拉上她赶去机场。

车上,余乔一直不说话。

她呆呆地盯着司机装满茶水的壶,一动不动。

小曼握住她的手,“乔乔,情况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等见到办案警察问了才能下定论。”

余乔小声应,“我知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小曼叹息,“还有,余叔叔的事都交给我,你……照顾好你自己最重要。”

然而余乔还有心情开玩笑,“这么尽心,准备收多少律师费?”

小曼伸手抱了抱她,“收你二块五。”

“真的?”

“真的。”小曼点头,“正好是2003年一只可爱多的价钱。”

余乔说好,“这次我请你。”

还好,至少她并非孤立无援。

两人经飞机、长途车终于在当天下午赶到瑞丽市局。

负责和他们办手续的人姓孙,四十岁上下,乡音浓重。

孙把他们带到二楼办公室,打印两张刑拘通知书扔在桌面,“看好了然后在最下面签个字。”

余乔弯腰写字,小曼问:“警官,人是在看守所吗?”

孙答:“是,不过不能见家属。”

小曼安慰余乔,“刘律师已经出发去看守所,一会儿我们在大门口汇合。”

走完流程,余乔缓口气,鼓足勇气问:“孙警官,你知不知道陈继川现在怎么样?”

事情传播范围太广,孙已经为此接待过好几拨记者,再基于余乔的特殊身份,孙看她的眼神愈发谨慎,“你打听他的事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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