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没跟姐姐说这事,怕姐姐笑她拿不起,放不下。
看得出来,姐姐正在积极地替她物色男朋友,有次周末去姐姐那边玩,发现姐姐还邀请了几个朋友,其中有个姓孟的男人,四十多岁,是姐姐的同事,一整天都在跟她套近乎。
她猜到姐姐是想撮合她跟姓孟的,私下一问,姐姐承认了:“怎么样?人挺不错的吧?离了婚,孩子跟女方。”
她一向都很相信姐姐的眼光的,但这个姓孟的怎么看都不顺眼,不知道姐姐怎么会认为她跟姓孟的相配,只能说姐姐急于替她找个下家,大概怕她太寂寞了。
但她还完全没心思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这些年来,她对爱情所有的憧憬与盼望,好像都被前夫那根木头榨干了一样,每次有点浪漫的想法,都会被那根木头直筒筒地挡回,久而久之,她都不相信世界上还有“浪漫”二字了。
看到这个姓孟的,想到今后的情景,她一点热情都没有,想当初,自己对前夫那样满腔热情,最后都能过成这样,而这个姓孟的,给她的感觉连小靳都不如,前景可想而知了。
她感觉恋人就像新买的布一样,纺织过程中被抻得又薄又稀,但喷上胶质,弄得平平整整,看上去也挺厚实的。把恋人变成丈夫,就像把布做成衣服一样,要先缩水,最好用热水狠狠烫一下,把布上的胶质都洗掉,让被抻开的经纬恢复到原来的模样,然后才能剪裁。不然的话,做成衣服,一定是洗一次就严重缩水一次,最后变得不合身。
前夫作为一块布的时候,还是够大够伸展的,但做成了丈夫,就严重缩水,不再合身。像姓孟的这种,作为一块布的时候就又小又窄,等做成丈夫,不知缩水成什么样了。
事后她有点嗔怪姐姐:“你可别以为我急着嫁人。”
“我知道你不急着嫁人,但是也不用把眼睛闭着嘛。有机会就接触一些人,找到合适的就嫁,找不到合适的就不嫁。”
“那你觉得我会喜欢姓孟的这种人?”
姐姐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他配不上你,这次约他来玩,也不光是为了给你找对象,主要是他托我好几次了,一直没什么人介绍给他,这次也算是应付他一下,成没成,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但至少我帮他找过了。”
“他怎么说?”
“他?当然对你一见钟情。”
她虽然对姓孟的没什么兴趣,但听到有人对她一见钟情还是很高兴的,谦虚地说:“别瞎说了,都一把年纪了,哪还会有人对我一见钟情?”
“是真的,他这几天一有机会就跑来跟我说话,总想往你身上扯。”
啧啧,真是奇怪,都奔四的人了,听说有人对自己感兴趣,还是感到很高兴,大概是因为很久都没人对自己感兴趣了。她问:“他为什么离婚的?”
“前妻跟一个白人好上了。”
她大失所望,原来也是一个不走运的家伙。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以后肯定是华人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谁谁的老婆跟白人跑了,谁谁就找了谁谁,而谁谁的老公是因为跟自己实验室的年轻女孩好上了,才跟老婆离婚的。
想到“实验室的年轻女孩”,她忍不住把韩国人的小道消息传播给了姐姐。
姐姐不假思索地说:“应该是工作上的事,不然韩国人不会这么了如指掌,小满也不会这么守口如瓶。”
“你说工作上会出什么错?”
“谁知道?实验室的事,不会是数据造假吧。”
“应该不会。记得还在国内的时候,小满就查出过一篇文章的数据造了假,他还专门写信到那家杂志社去揭发过,应该知道数据造假的严重性,他怎么会在自己的实验室搞这种事?”
“可能小温搞的时候他不知道。”
“但是他成天都在实验室,如果小温搞假,他会不知道?”
“他成天在实验室,但可能在忙别的事,不等于他亲手重复了小温的实验。他可能想到做实验不是什么大事,小温一定能胜任,所以没逐条检查。”
她担心地问:“那你觉得这事会不会影响他?”
姐姐安慰说:“不会的,这又不是他干的,怎么会影响他?你别瞎担心了。”
她声明说:“我是话说到这儿来了,顺便告诉你一下,其实我自从离婚,就没再过问他的事。”
姐姐笑着说:“你是不是怕我说你放不下小满?我怎么会那样说呢。离了婚,不等于他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们还有很多共同的利益,比如孩子啊,抚养费啊,连房子都还没卖掉,你能突然一下完全不理他的事吗?他受影响,就是你受影响,如果他拿不到科研经费,就没钱付丁丁的生活费,这是关系到你们娘儿俩切身利益的大事,怎么能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