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何必这样逼我呢?程希宣有什么好?”
“希宣有什么不好?你这么逃避结婚,不外乎是什么自己年纪还小、从小一起长大没有恋爱的感觉……可我告诉你,你年纪再大,也找不到一个希宣这样的人,你现在不和他订婚,将来他成为别人的丈夫时,你这辈子肯定懊恼到走投无路。你和他一起长大是你最幸福的事,你现在虽然讨厌我们,但将来你总会感谢我们的。”
“妈妈,以后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可现在要是我嫁给程希宣,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母亲打断她的话:“方未艾,就算你痛苦懊悔一辈子也好,我们养你这么大,这是你应尽的义务,没人听你的意见。”
浅夏怔在那里,默默无语。
到底是她真的不懂处理亲子之间的关系呢,还是,她应该庆幸自己没有生在这样的家庭呢?
海浪拍打着沙滩,风从头顶的树梢经过,远远近近的沙沙声响,就像一首韵律诗,包围着她们。
浅夏深吸一口气,终于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妈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方母终于抬起眼,正视她。
“不是程希宣。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一想到他,就觉得整个世界都美丽起来……”
“嗤。”方母回以单音节冷笑声。
“他不像程希宣,程希宣每天板着一张脸,永远把家族事务放在第一位,衣服不是黑就是白,除此之外就是灰色,一看见他心情都不好……而我喜欢的人,他能陪我去海钓、一起去攀岩、到深山露营、去非洲拯救濒危动物……在下雨的时候,他脱下衣服帮我遮风挡雨;在*的时候,他把最后一滴水留给我;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挡在我的身前……”
浅夏说着说着,眼中满是泪水,她自己都要被自己编造的故事给感动了。
“他是哪家的孩子?”母亲终于纡尊降贵地问了一句。
“他……他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最爱的人……”
“傻孩子,你还记得你的第一个男友吗?”母亲笑着,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听说他因为那场事故残疾了之后,到现在还没站起来呢。”
浅夏因为不明所以,所以只好捂住自己的脸,假装哭得浑身瑟瑟发抖。
“还有,你第二个男友,现在在监狱里过得也不错,据说本月减刑之后,再过十五年就能出狱了……第三个男友,就是去年那个,叫什么来着……自从受到那次打击之后就一蹶不振,现在开始吸毒了。”
浅夏有点明白了,明白方未艾为什么不自己出来和自己的父母作斗争,而偏偏要找一个自己来对抗他们,恐怕不仅仅是因为程希宣现在有危险。
这两夫妻,并不是安安静静退隐在这个岛国上与世无争的老人,表象是骗人的,蛰伏的巨兽,其实杀伤力最大。
对她的父母,估计方未艾一哭二闹三上吊之类的武器全都已经使出了,只是肯定全不奏效。
真惨,难怪她每天远离父母,一直都一个人在外,而且,下意识地,总是对她的父母畏惧而怨恨。
看起来,这是个烫手山芋呢。
方母淡淡地看着远处海天相接的部分,端着茶啜了一口,姿态极其优雅:“没有任何人能阻碍你的幸福人生,同时,我们也不会让任何人阻碍我们方家和程家联姻的盛大前程。这是对我们两家而言,最好的选择,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改变——包括你。”
按照原定计划,方家父母、程希宣和浅夏,四人在融洽的气氛下一起用餐完毕,程希宣陪浅夏在海边散了一会儿步。
不多久,管家就在海滩边找到了他们,示意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出海的游艇,请他们两人出发去看程家正在布置的、作为他们订婚礼物的一座小岛。
浅夏和程希宣靠在游艇的栏杆上,看着白色的浪花翻卷着从下面流过。
程希宣转头,看见浅夏沮丧的侧面,便笑着问:“怎么了,不开心?”
她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他,低声说:“我觉得……这个委托,可能会是我职业生涯的一次惨败。”
程希宣凝视着她,微笑道:“还有二十天时间,我相信你能做好的。”
“我本来觉得啊,你的父亲很棘手……但现在我发现,如何对付方未艾的父母,才是我真正毫无头绪的事情。”她长叹了一声,仰头看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靠在栏杆上,低声说,“我之前,还以为方未艾是个幸福的人,因为她的一切都完美无缺……可现在看来,像我这样什么都没有,却可以自由自在,说不定还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