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蛮特别喜欢顾曈的眼睛，黑亮亮的，这一哭就像小猫小狗一样惹人怜爱。吴蛮想想她家倒霉孩子，剥了个话梅糖塞他嘴里，问道:“你觉得小易怎么样啊？”

“小易？”顾曈不明白:“他很好啊。”

“那……吴姨问你个事儿，随便问问，别多想啊。”见他点头，吴蛮轻声道:“你喜欢朗易吗？”

顾曈猛的一抖，长睫毛陡然掀起，眼睛都整个大了一圈儿，半晌才说:“喜欢……”

“喜欢到能让他亲嘴的程度吗？”

顾曈:“……”

他的脸一下子又红又白，手足无措，吴蛮见状拍拍他的手:“别怕啊曈曈，你跟吴姨好好说，你俩是不是谈对象呢？”

顾曈低着头，嘴唇抿了又抿，猛然仰起头道:“是我自己喜欢他的，我……我勾引他的，小易没错，是我……我才是同性恋，小易都是被我给带坏的，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上去好坚强的样子，如果不是渐渐涌入眼睛里的泪水出卖了他，吴蛮几乎都要信了。

她看着顾曈拼命想让她相信的眼睛，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鼻翼颤动，嘴唇抖着，楚楚可怜的模样，跟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她想到当时问朗易时他说的话，说的什么来着……

“他啊，那小傻子，知道什么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说的她又生气又心疼。却原来，两个人根本就是互相喜欢的，都在拼命为对方掩饰，吴蛮心酸的叹了口气，温声道:“演电视呢这是？还勾引他……”说到这儿，她扑哧一笑：“你还能带坏他啊？他带坏你还差不多……”

顾曈不确定她是什么心思，小声叫：“吴姨……”

“我知道你俩是互相喜欢的，没事儿，没事儿啊。”吴蛮笑了会儿，眼眶突然也红了，“……可你们知道，这条路要走下去多难吗？这种事，在出色的人身上，就是传奇，在一般人身上，就只会是……”

同性恋，在出色的人身上，会带有传奇色彩，而普通人身上，却只能是个污点，所以走上这条路，你们就注定要比别人更加努力，才有可能得到认同……

她没说下去，因为顾曈还是十分紧张：“吴姨，你要把我们送去治疗吗？”

“瞎说什么呢！你吴姨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吴蛮无奈的白他一眼。心里却有些心疼。

顾曈放下了心，泪珠子滚下来又给他傻笑着抹掉，吴蛮拍拍他的脑袋，突然想到：“跟我说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确认关系的？”

“没，没多久……”顾曈又紧张了，吴蛮一下子撞破了两人的事儿，他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吴蛮想了想，逗他：“曈曈，要不要叫我声妈？”

顾曈呆呆抬头看她，好半天才说:“吴……吴姨……”

“怎么？没这信心？觉得你跟小易撑不到叫我妈的一天？”

顾曈立马说:“妈！”

这声叫的实在利落，吴蛮呆呆的瞅了他好一会儿。

楼下，朗易跟顾爷爷和顾奶奶相对而坐，脸上还带着笑，不过有些勉强：“爷爷奶奶，是来求情的吗？”

他这话一说，两个老人的脸上都有些羞愧，急忙摇头：“我们想谈谈赔偿问题，你那个飞机……”

“哦。”朗易道：“那个礼物，我想你们仔细想想应该也会有些印象，的确是我十岁的时候我爸送的……所以，我不想跟你们谈这个问题，关于赔偿，谁弄坏的谁来承担，可以吗？”

朗易这话很显然就是不肯放弃了，毕竟跟不认识的人谈这个问题才能做到不包含私情。顾爷爷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的性格，此刻再继续留下去几乎就是在逼着朗易把这事儿作罢了，他们做不出来这事儿，只能回去找张春。

胖胖的女人没多久就领着孩子过来了，嘴里嘟囔着：“一个破飞机哪有那么贵啊？肯定是故意讹人的！妈，你待会儿去打110让他们来鉴定下！”

这话是故意说给朗易听的，他到底是个少年，在女人眼里也就是孩子一样的存在，估摸觉得这样能恐吓他。奶奶气的打她一下，转身要走，被她给拉住了。

朗易好笑的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带过来的两个孩子身上，两个孩子大的看上去也有十来岁了，小的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朗易先站了起来，把顾奶奶请坐在了沙发上，又笑着对张春道：“婶子坐。”

见朗易这么一称呼，张春脸上原本的那点儿怯意也消失了，她挑着眉毛打量了一下朗易的。客厅桌前铺着小地毯，也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十分干净，家里面连个当家做主的大人都没有露面，保姆也没有，顾曈那小子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只看得出整座房子十分宽大和雅致，靠墙还摆着一个大盆栽，不知道什么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