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37)

东看著往自己身上砸来电脑,竟垂下眼,不闪不避。锦看了心里发慌,这麽重的东西砸在身上还得了,再要扑救却是不及。一旁的澄见机得快,推了东一把,闪过了胸口却没闪过肩头,那电脑擦过东的肩膀砸到後面墙上摔得粉碎。东看著地上的残骸,眉头轻皱,状似可惜,对自己的伤却没半点在意。

锦已扑到东身边,急忙拉下他的衬衫,看见红肿一片的肩头心疼不已,那里还气得下去,不禁埋怨问道:「怎麽不躲?!」

「躲?!」东的声调自然,既不气恼也不怨怼:「躲开了你不更生气!?」

锦暮然想起香山老爷几次责打东,东也是这般不避不让。想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东对所有的责罚都咬牙承受不敢闪躲吧!

「你…」看著东的无谓,锦竟说不出话来了。

东拂开锦,说道:「你要舒了气就自便吧! 」看看地上的电脑又皱眉:「下次拿我出气就行,别再砸我的东西。」

「你…」锦又是噎得说不出话来:「难道你自己比不上一台电脑?!」

东楞了一下才道:「你气得是我,自然找我出气,砸其它东西又解不了恨,何必?!」

东说得自自然然,像是天经地义一般,锦听了却似五雷轰顶一般,东自来被香山润明当成出气筒,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现在竟把自己也看成那畜牲,以为打骂他一顿就出气了。

锦後悔万分,自身後抱紧了东,忏恨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东只漠然一笑:「对我这种人何必对不起?!我也不过是还债的工具,打打骂骂早就习惯了。」

「不是…东…你别这样…」那样冷淡的笑听得锦心头一惊,连忙把他转到正面,诚挚的深深望进他眼里,又急又轻的解释道:「我没有这种意思,我只是…只是怕你再被他们伤害…你…」别再缩进殻里,拜托…

东把自己的衣服拉好,口气依然平淡:「我现在不只欠他们,也欠了你的,在做任何事之前,我会考虑你的,总不至让你血本无归便是。」

「你…」锦听了又是气得浑身打颤:「这是你的真心话?!我怎麽对你,你还不明白?!难道还会斤斤计较你的回报!?在你心里,我…就只值这样?!」

东的笑有些难辨:「在我心里你们都是债主,没什麽不同!」

锦听了身体一震,“没什麽不同?!” 原来…自己付出的所有,自己的爱意,自己的关怀…到了香山家面前仍是一文不值。

还念著璃吗?! 还爱著她吗?! 所以对自己的心意弃之如鄙徏! 东,冷血之最,非你莫属。

紧咬了牙,自牙关迸出:「以往是我自做多情,以後…」锦突然冷笑不止,到了最後竟笑出泪来:「…以後…我和你再没有以後…」

锦转身离去的背影掩不住的悲哀和心伤,看得东只觉呼吸也要停了。不是不知道啊…而是…还不起、还不起啊…锦,我和香山家的纠葛一辈子也扯不清了,你值得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

锦对东不再关怀倍至、不再呵护体贴,每日让东跟著他早出晚归,明知东是做惯大决定的人,却还是把东最不擅长的琐碎文书工作全丢给东。

无论锦的要求多严苛、多琐碎、交付给的工作量有多大,东从不吭声。至迟隔日,锦要的东西一定完完整整放在锦的桌上。锦知道东把做不完的工作带回家做。心疼吗?! 见他日渐憔悴,还是会的。但锦想,自己还是有私心的吧! 宁愿东为自己累死也不愿东再替香山家做任何事。

把几份文件撂在东桌上,冷冷交待著明天一早打好放在他桌上。

东一如以往,半声不吭,把东西收在一旁。手里赶著下班前锦要的东西。

几日僵持下来,锦知道东不可能改变初衷,再这麽下去也是自己心疼而己,再看到东憔悴的形貌,想到以往二人一起吃饭的和谐情景,竟忘了还在生气,脱口而出: 「今晚一起吃饭。」

东的眉微微一皱,瞥了瞥明早要交的报告,说道:「算是工作吗?!」

难道不是工作,你便不愿陪我了?! 难道二人之间就如东所说,只剩债务关系?! 自己对他百般讨好,换来的也只是这种冷脸。

愈想愈觉自己没用,锦的气也上了,冷著声道:「是。」

东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低下头,继续和他的文件奋战。

好不容易拖到下班时间,锦存心不让东早早回去做事,载著他老远吃一顿饭不算,还硬拖著吃了一顿宵夜,回家路上见他倦得快睁不眼才放他回去。

自上次吵架後锦再不陪著东睡,今日把东送到别院交给澄後就转回自己房里。

梳洗罢,上了床,锦却翻来覆去怎麽也睡不安稳,又怕东逞强熬夜赶他明天要的文件,又怕他喝了酒身体不适,心里虽然担心但还堵著口气未散不肯去探。及至下半夜发现天气转冷,想到东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急急下了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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