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不敢的。”

何致高起身上前，潘向北匕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他可是得了老哥的命令，随时见缝插针的支援大熊。

“当年我跟那两个人一开始的确是朋友没有错，可那时候的我空长个子不长脑子，误交匪类，我们一起玩没多久，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知我家原先是黑五类，两人就不再跟我一起玩了，甚至还挑拨其他的人一起欺负我，面对他们时不时的拳打脚踢，我都忍了，即便再不懂事，我也知道，一个农村娃是斗不过城里人的，但……”

说到这里，何致高的声音突然有点哽咽，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隐藏在衣服下的手臂肌肉隐隐跳动，跟他站在一起的潘向北想都没想就一把抓住他其中一只拳头，感觉到来自他的温暖，何致高紧绷的肌肉逐渐软化，无视众目睽暌，紧握的拳头松开，反手将他明显小一号的手包裹在自己手里。

“六年前的那一天，他们又像往常一样对我拳打脚踢，完事儿杨添才和江长富这两个狗东西居然说啥我这种黑五类家庭能存活至今，完全是因为我奶和我妈，陪人睡觉，他们可以侮辱我，可以打骂我，当不能往我奶和妈的身上泼脏水，当时我就疯了，扑上去掐住了杨添才的脖子，他们是怎样拉开我的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脑子里啥都不知道，只感觉到无数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后来他们就一群人打我一个，我也是拼了命的反击，或许是我长得高大又不要命吧，其他的人渐渐就怕了，不敢再轻易动手，这个时候，江长富摸出一把小刀朝我刺过来，我也没想那么多，夺过刀随手就刺进了距离我最近的杨添才肚子里，后来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警察侦讯的时候，我也老实交代了，可是……没人信我，我也不知道其他的人怎么回事，居然一口咬定刀就是我带去的，只是因为两句口角我就摸出刀子捅了杨添才，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我的说辞，甚至在警察反复的侦讯下，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怀疑，刀子是不是我自己带去的，我是不是真那么残暴，没有进过局子的人绝对不知道，警察的侦讯有多折磨人，同样的问题反复询问几十遍几百遍，还不让休息，那时候的我只有十三岁啊，在如此高强度的侦讯下，怎么可能还扛得住？”

越说到最后，何致高越激动，握着潘向北匕的手也就越紧，潘向北痛得不行，却没有挣开，因为他感觉到了，何致高内心的无助与身体的颤抖，这样的他跟他认识的大熊是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难受，反正他就是不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哪怕是微乎其微的一点，他也想给他温暖。

“大虎子……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终于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四十多岁的何卫国不禁老泪纵横，他的大虎子不是坏人，他是为了他奶和他妈才，他是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警察大人，我儿子不是坏人，他不是坏人，请你为我儿子主持公道啊，求求你。”

何卫国哭着冲过去就想给龙局下跪，他一个老农民，啥都没有，只剩这点儿儿尊严了，可跟儿子的清白比起来，这点儿尊严又算啥？

“何老哥你可别这样，现在不流行这一套了，你放心，我既然接手了这件案子，就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龙局连忙起身扶他起来，父爱如山啊，他也是当父亲的人，何卫国看起来虽然不起眼，这份父爱却是重于泰山的，连他这种见惯了人性丑恶的人都忍不住感动了。

“谢谢，谢谢你”

何卫国哽咽着道谢，叶佐上前将他抱了过去，此时此刻，除了杨江两家人，在场众人无不眼眶泛红，有些妇人甚至频频抹泪，何致高的冤屈，何父的无奈，在场大部分的人都懂，像他们这种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的人，就算是遇到普通的城里人都自觉矮了一截，何况是惹上城里人？大虎子当年才十三岁啊，他是怎么扛过来的？越是想得深入，他们的心里就越难受。

同时，先前一直优哉游哉的潘向东等人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他们大都只清楚大概的始末，没想到，一行人看向杨江两家的视线瞬间冰冷狠辣，这个仇，他们必须要报！

“你胡说，刀子是你带去的，也是你先动手的！”

“对，是你捅我的”

突然，江长富杨添才激动的怒吼，可他们似乎忘记了，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而此时，何致高无疑处在弱者的位置上。

“你们说刀子是大虎子带去的就是大虎子了？凭啥啊？”

“对，看你们两家的关系，怕是亲戚吧？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一起污蔑大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