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告诉他(出书版)(38)

因为如此,他总是会想,以周彻的身份地位而言,必定认为他配不上「情人」这个词,说句难听的,不过是养着玩玩的宠物罢了。

二人的身份差异实在太大,相较于方方面面均迫近完美的周彻,江乐夏不禁为自身的残缺感到强烈自卑。

尽管家庭和学校都教他不可认为身体缺陷是种羞耻,更不要妄自菲薄,但若说完全不自卑是不可能的,记得小时候邻居小孩嘲笑他是聋子时,他难过的哭了好几天,纵使长大了,那种受伤的感觉还是依稀存在。

不过那个邻居小孩因为这件事,被自个儿的妈妈修理一顿,并押人到他家向他道歉,后来,他们反而成为好朋友了。

现在回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蓦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遇上周彻之后的事,彷佛都像不真实的梦,只是一时分不清该是美梦或恶梦,或许两者都有吧。

海市蜃楼是缥缈幻影,反射出来的,却是真实的东西。

周彻之于他,是疼痛的美梦,同时亦是温柔的恶梦。

「想什么呢?」周彻问,时常见江乐夏露出这种渺茫的眼神,眸中一片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江乐夏摇摇头,其实也没想什么,就只是感受着周彻的气息和体温,觉得就算是做梦,也不过如此罢了。

「乐乐……你爱我吗?」周彻俯下头,贴近他的左耳问道,不明白为何这么问,他向来对所谓的爱情嗤之以鼻不是吗?

一瞬间,周彻也茫然了。

只敢对乐乐失聪的左耳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其实是连自己都不愿面对的,自我价值的疑惑与否定?

对于感情,其实不是蔑视,而是自卑?

因为害怕得不到,所以干脆鄙夷,视如粪土。

如同幼年时曾一次次向父母伸出手,却一次次被视若无睹甚至推倒在地,于是他晓得了那是他得不到的奢望,从此厌弃。

江乐夏左耳感受到温热的气息,虽然周彻常这样对他的左耳说话,可他明白他实际上并不想让他听到那些话,所以从不追问,也不想知道,但现在却没来由想知道这句话是什么,于是请求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再说一次好吗?」

周彻沉默半晌,移到他的右耳,重新再问一次:「乐乐,你恨我吗?」

不由愣了下,也沉默了,似在考虑如何回答。

周彻不期待他的回答,对于一个玩弄他、强暴他、掠夺他的自由的王八蛋,哪可能不会心怀怨懑,如果换成他,必定恨不得把对方给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我恨周彻吗?江乐夏微偏头思考这个问题,再一次扪心自问,他照理应该是要恨他吧,可是为什么却不想?恨这个人并不能使自己感到开心,不否认,内心对周彻一直存在抹灭不掉的情愫,而这情愫已悄悄孳长,盘根错节的发展成爱意了。

所以,他真的有办法真心恨周彻吗?

想了许久,连自己都找不到真正答案,只好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周彻不着痕迹的苦笑一下,心忖,至少不是毫不犹豫的「我恨你」。

这世上恨他的人太多,连自己都恨自己了,他才不在乎,可曾几何时,却在乎起这个孩子对他的感受。

他突然不希望江乐夏恨他,应该说,他不想面对江乐夏对他的恨意,这令他感到无以言喻的难受。

忍不住,再问:「那么,你快乐吗?」

江乐夏不住又愣了下,从没想过周彻会问他这个问题,他以为周彻完全不在乎他有任何想法与感受,这个男人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专横霸道,跋扈得不得了,就算温柔也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温柔。

如今,他却一再问他一时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乐乐,你快乐吗?」又问了一次,似乎急于知道答案。

「你希望我快乐吗?」反问。

「我希望你快乐。」周彻认真的凝视他。「所以,乐乐,你快乐吗?」

江乐夏静静凝视他,思考很久,百折千回,最后终于寻找到潜藏内心最底层的答案──

我愿意相信,你是真心的希望我快乐。

我也愿意,只要你希望我快乐,那么我就让自己快乐。

江乐夏眨了眨眼,蓦然间,在这一剎那似乎想通了什么,总是迷惘忧郁的眼神,豁然清明开朗起来,流光潋滟。

转过脸面对周彻,他说:

「从今天开始快乐。」

想法改变了,很多事江乐夏不再消极面对,甚至更珍惜与周彻相处的分分秒秒,心想,趁周彻还喜欢他的时候,尽量拥有更多更多的回忆吧。

或许有一天周彻会不要他,然而他至少拥有过,这也是一种幸福。

一个人所希冀的幸福不管再如何卑微,幸福的本质都是相同的,没有谁拥抱的幸福是比较丰盛的,也没有谁捧在手心的幸福比较贫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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