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良的母亲缓缓转过头来,定睛看着他。
儿子的好友站在眼前,儿子却离开人世。这一眼,透过洛毅森的脸仿佛看到了儿子的脸,这一眼千回百转,肝肠痛断。哀伤的老妇哽咽许久,洛毅森就这样被看了许久。
片刻后,嘉良的母亲问道:“毅森,我听说你被停职了,跟小良有关系吗?”
“有。”洛毅森直言不讳,“我不是停职,是被借调另外一个部门,专门调查嘉良的案子。”
“好!”伯母紧紧抓住洛毅森的手。布满了皱纹的手颤抖着,“我跟你伯父都老了,做不了什么事。你,你要给小良一个明明白白。”
“放心吧伯母,我一定会。”说着,他搀扶嘉良的母亲坐在沙发上,又将嘉良的父亲也扶至过来。随后,洛毅森看了看这个安静的令人压抑的家……
“伯父、伯母,我不能保证在短时间内查出真相,抓到凶手。但我能跟你们保证,一定让嘉良瞑目。”
两位老人相互依靠,泣不成声。洛毅森倒了两杯热水,说:“伯母,我得问几个关于嘉良的问题。您现在,可以吗?”
“你问,你尽管问。”伯母振作起来,擦干脸上的泪。
洛毅森将应龙合璧的图片拿出来,问道:“你们见过嘉良戴这个玉件吗?”
母亲拿起图片看了看,点点头,“我见过。”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她回忆半响,方说,“好像是去年年底。”
那就是九个月前的事了。
洛毅森再问,“最后一次看到是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
这时候,嘉良的父亲说:“他舅舅不是七月末来过家里。”
根据嘉良父亲的回忆。嘉良的舅舅也是在无意间看到了外甥脖子上的玉件,好奇凑上去摸摸,岂料,嘉良紧张起来。捂着玉件逃也似地离开了家门。本来,父亲并没有在意此事,只觉得这孩子太没礼貌。如今,听到洛毅森问起玉件,自然想了起来。
“伯父,嘉良去年去过Q市吗?”洛毅森问道。
夫妇俩相互看了看,均摇头。嘉良的母亲说:“他经常去外地的,也不告诉我们到底去哪里。”
失望之余,洛毅森说想看看嘉良的房间。
在这个房间里,洛毅森不知道住过多少个晚上。就是在那张原木方桌前,他告诉嘉良自己喜欢男人更胜于女人,嘉良愣了愣,随即笑出眼泪。说他这样的类型肯定被人压,希望不要死的太惨。
如今,物是人非。那些一起唱过的歌,做过的事、都成了只能缅怀的回忆,沉淀在抽屉里,和那些过了时的游戏卡一并泛黄。
洛毅森的喉间有些哽咽,咽了口唾沫压制住情绪波动。
知道嘉良偶尔有写日记的习惯,洛毅森打开抽屉拿出黑色的日记本。看到最后一页是七月十二号,只写了一句话。
今天的事情很多,我可能快撑不住了。
继续翻看,七八天的日记里写的都是工作上的问题。最后,他在六月二十七日,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真的像做了一场梦,真假我都不知道了。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命运,一直觉得挺可笑的,现在遇到这种事,我真的有点乱。本来可以找毅森商量一下,想了好几次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算了吧,他是警察,我不能找他。还有谁能相信我呢?算来算去,也就毅森会相信我,但他是警察。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灵光一闪,洛毅森翻到去年,也就是Q市博物馆盗窃案之后的时间。
他反复看着,希望能从中找到关于嘉良怎样得到应龙合璧的信息。但收获甚微。日记里只在去年六月十号有一段模糊的描述。
真他妈的见鬼了!这到底是什么?怎么扔了之后还带自己往回跑的?难道我是隐藏在末世的救世主?操,老子还有这功能牛逼大发了。
洛毅森归心似箭,拿着日记本走出房间。对正等着他的伯母打了招呼,并问道:“伯母,嘉良有没有一个朋友叫江蕙。是个幼稚园的老师。”
“不清楚啊。”伯母说,“他有什么朋友,你比我了解的清楚。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谢过了伯父伯母,洛毅森带着日记本只想尽快赶回一科。然而,他走到楼下的时候回头看着送他出门的一对老人,心里不落忍了。
嘉良走了,他们怎么办?伯父六十多,伯母也五十多岁了。亲戚们大多有家有业,即便能照顾,也是一时。两位老人的衣食住行怎么办?年纪再大些,身体不好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洛毅森咬咬牙,回身对伯父伯母深深鞠了一躬,“我会尽快回来的。”
言罢,快速跑了起来。他不敢回头,生怕回了头,就舍不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