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旧时光/玛丽苏病例报告(163)

男孩说完,就敛起笑容认真地盯着余周周看。

余周周只是轻轻回了一句,“回答的真精彩,太感谢你了。”

罗密欧仍然执拗地盯着,最后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没有人注意到这句驴唇不对马嘴的道歉,可是温淼却感觉到余周周微微抖了一下。

余周周转身开始笑意盎然地把话题拉回到实验上,面对大家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做了非常大气的总结陈词。对于她的危机处理以及台下那个罗密欧的出色配合,场上的观众纷纷给予热烈的掌声以示赞赏。

温淼下台的时候只感觉到了空虚和沮丧。在余周周拍着胸口庆幸地重复“总算糊弄过去了”的时候,他出奇地安静。

自己的木讷表现已经不值得沮丧了,沮丧的是,他竟然会在意自己的表现是不是木讷。

这种强烈的得失心,在被他们耀眼的针锋相对照拂过后,破土而出,扶摇直上。

也许很多年后想起这次公开课,他能记得的,只有两个瞬间。

一个是余周周气定神闲地站在台前,微笑着说,台下的都是猪,猪,猪!

另一个则是白衬衫的少年,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侃侃而谈,最后旁若无人地当着黑压压的观众的面,专注地看着余周周说,对不起。

温淼有些忧伤地想,其实无论余周周多么亲切友好地邀请自己,他都没有说“台下的都是猪”的资格。

在他们的舞台上,他才是那头猪。

幸福不可言说

ˇ幸福不可言说ˇ

“老师请客?”

“恩,现在都下午两点多了。大家都饿死了。其他同学先回校,物理老师带我们做实验的这八个人一起去附近的肯德基。”

余周周想了想,“温淼,你跟老师说一声,我有点事情,得回趟家,必须……回趟家。”

“回家?”

温淼话音未落,余周周已经转身大步跑了出去。

师大附中和师大紧挨着,在奔向车站的路上她经过了师大的正门。余周周放缓步伐,忽然想起某个阴天的早晨这里熙熙攘攘的家长和学生,还有他们眼中满满的期待。

那些参加奥数竞赛的人,现在都在哪里呢?当初的憧憬与志气满满,现在是否始终如一?

还在发呆中的余周周突然听到了一阵荒腔走板的二胡声。

心底仿佛有根弦被触动,余周周拐了个弯,毫不费力地在桥洞底下找到了和那年穿着同一套衣服戴着同一副墨镜的老乞丐。

“……你怎么还在这儿?”

而且琴拉得还是这么烂。余周周把后半句吞进肚子里。

老乞丐和以前一样低下头,从墨镜上方的空隙看她,额头上皱起深深的抬头纹。

端详了许久,突然笑起来,裂开的大嘴里面是金灿灿的黄牙。

“丫头,我记得你。”

余周周笑了。又是一个冬天了。当年那个因为奥数和前途问题而哭泣无门的小姑娘走失在时间的洪流里面。虽然现在看来,当时的那些担忧都如此幼稚,其实她并不是没有可能在师大附中入学——然而余周周知道,苛责自己是没有用的,回头看时无大事。

她忽然很想借着机器猫的时光机穿梭回去,不知道是不是还能遇到当初的自己——难道彼时彼刻的余周周要一直一直或在哭泣和绝望中?

“还想不想听我自己写的曲子?”

余周周摇摇头,“我没带钱。”

老乞丐撇撇嘴,“少糊弄我,舍不得花钱拉倒。咱那首曲子专门演给舍得花钱听曲儿的人。丫头片子不识货。”

余周周笑了,“除了以前我犯傻,你以为还有人能花五块钱听你那首破曲子啊?”

老乞丐神秘地笑了,“这你就不懂了吧?去年冬天,就有个小子出了50,站这儿一动不动二十分钟,就非要听你听的那首曲子。”

“什么?”余周周愕然。

“我哪知道他要听哪首啊,我手头这作品一筐一筐地都装不下,我这才华啊,横溢啊。他就站这儿给我形容了半天,”老乞丐学着那个男生的口气说,“‘就是当时给你钱让你拉琴的小姑娘,这么高,梳着马尾辫,穿着黑色大衣戴红色围巾’……”

说完,促狭地嘿嘿一笑,金灿灿的大黄牙晃花了余周周的眼睛。她突然觉得鼻子很酸,刚刚因为林杨的冷漠和刻薄而堵在胸口却被她刻意压制的那股委屈的情绪瞬间得到释放。

“我说了,你不乐意听,肯定有别人识货……”

老乞丐还在絮絮叨叨地炫耀着,抬起头,发现眼前的人行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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