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32)

她在地板上坐了一会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听话地穿上了衣服,跟着我出去了。

那天晚上,我和蒋皎在她家附近的一个小餐馆吃的饭,我们吃得很多,吃得很饱,也吃得很舒服。我们俩还喝了一瓶啤酒,杯子碰来碰去,跟天下所有最亲密的情侣看上去没什么两样。但我知道我们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当然问题不在蒋皎那里,问题出在我身上。

“蟑螂你是个坏人。”蒋皎把杯里的啤酒全干了,微红着脸对我说:“看我今天晚上怎么收拾你。”

但实际上那天晚上我们最终什么也没有做成。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我怎么也不行。蒋皎安慰我说:“没关系,听说有不错的药。”

“胡说八道什么!”我呵斥她。

“嘻嘻,我知道你是太累了。”她好脾气地说,“要不我们睡吧。”

我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是短消息。我把手机从蒋皎那边的c黄头柜上拿过来,看到上面有则短消息:北京冷吗?照顾好自己。

没有落名。

蒋皎偏着头问我:“谁这么关心你?”

我想了一下说:“不知道。”

“新女朋友吧?”

“发什么疯,我女朋友不是你吗?”

蒋皎从c黄上跳下去,手指着我:“张漾,我要听到你说实话!你当初喜欢上吧啦的时候,你不也是瞒着我的吗,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心里很清楚,你有了别的女人,你不爱我了,我只是不明白,不爱就不爱呗,你为什么还要欺骗我!”

“别闹了!”我说,“睡觉行不行?”

“不,我就闹,我就要闹,你不说清楚我闹三天三夜!你说,这人到底是谁?”

“你他妈有完没完?”

“没完!”蒋皎把她的睡裙扔到我头上,“我知道一定是个婊子,我知道,你他妈就喜欢婊子!”

我伸出手,干净利落地甩了她一耳光。我不打女人,但疯子是一定要打的。打完后我起身穿衣服。蒋皎见我真来火了,又跳上c黄来,抱住我说:“算了,我不计较了,我们睡觉吧。”

睡就睡。

我倒头就睡。

可短消息在这时候偏偏又响了,还是那个不留名的人。这一回是一个问句:有些事,有些人,是不是如果你真的想忘记,就一定会忘记?

蒋皎把眼睛闭起来,倔强地不来看我的手机,用半边微肿的脸对着我。

我把短信删掉了。

我知道,是李珥。

她知道我的新手机号。

我没有回信息,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上帝作证,我是真的想忘记。但上帝也肯定知道,我没法去忘记。

十二月到来的时候,我已经开始适应北京的天气。

偶尔上网,信箱总是空着。只有一次,收到李珥的信,她只是简单的问候,我回了信,还是那句老话,让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久不回信,估计是高三,上网的时候也不多。

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会再见到黑人。

那天我到一家写字楼去找工作,那里有家网络公司招人,我想去碰碰运气。那是一幢很气派的大楼,我刚到楼下就看到黑人,他穿了保安的制服,戴着白手套,看上去人模狗样,正在指挥人停车。我把帽沿一拉,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网络公司的人很客气,接待我的是一个矮个子的小胡子,他很客气地告诉我,要招的人昨天全招齐了,让我下次动作快一些。

“好的,下次我一定坐火箭来。”我说。

小胡子乐呵呵地跟我说再见,我坐电梯下楼来,经过大门口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小子,”他说,“我一直在北京等你,你果然送上门来了。”

“你想干什么?”我说,“打架我未必怕你。”

“不打。”黑人说,“打架是粗人干的事,我想请你喝酒,你敢去么?”

我问他:“谁买单?”

他牛气冲天地说:“当然是我。”

“现在去吗?”我问他。

“当然不,我晚上六点半才下班,晚上十点整,我们三里屯见。”

“好。”我跟他摆摆手往前走,他在我的身后喊道:“不见不散啊,你要是不敢来,我就当你怕了!”

呵,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晚上十点,我结束了当晚的家教。准时到达三里屯。黑人已经站在那里等我,他换下了制服,还是光头,黑色的皮夹克,黑色的皮裤子,黑色的手套,戴副黑眼镜,把自己搞得像蝙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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