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5)

我又在博客上写了一长段不知所云的话,写完以后,我希望有人读它,于是,我把我的博客地址发到了吧啦的信箱里。吧啦很快就给我回了信。她说:小耳朵好像不太快乐咧,要不,你来“算了”听我唱歌吧。

“不行。”我说,“不过我今天下午会去河边看书的。”

那天下午,我抱了一本书,坐在河边的木椅子上装模作样地看。吧啦终于来了,她穿了有长长流苏的裙子,背了玫瑰红的小包,拖着夸张的步子走近,用明亮的眼睛瞪着我问:木子耳,你真的,真的想变成个坏姑娘?

我重重地傻不拉叽地点头。

吧啦的手啪啦打在我头上。

“要死啦,”吧啦说,“成天乱想!”

吧啦却又笑了,她说:“小耳朵,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

“等我儿子生出来,你给她做小干妈。所以你千万不能变坏,要让我儿子有一个好妈妈,这样他才不会输给别人!”

“吧啦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把她奋力一扯说,“你跟我走!”

“走哪里?”

“去医院!”

“放开我!”

“不!”我说,“你必须去医院,必须去!”

吧啦一把推开我,跌坐在木椅上,带着微笑的神情对我说:“小耳朵,你听好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想谋杀这个孩子,我依然要生下他来。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除非,我死!”

我被吧啦的微笑吓住了,过了好半天,我才说:“吧啦,你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吧啦把下巴搁在木椅上,慢悠悠地说:“你不会明白的,就像你永远都成不了一个坏孩子。小耳朵,每个人的命运从生下来那天就注定了,你是一个好姑娘,就只能做一辈子的好姑娘,你明白不明白?”

寒假里,我没有再出过门。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我在校门口遇到了许戈。他伸出长长的手臂拦住了我的去路。

有很多的女生在旁边看着我。

我的脸变得通红又通红。

许弋说:“谢谢。”

“不用。”我的声音细得像蚊子。

“你为什么要帮我,那天打电话的人是不是你?”许弋说。

我慌乱地抬起头来。

“你是不是喜欢我?”许戈又问。

我大力地喘着气,绕过他,飞快地跑进了教室。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要死了,我那一颗做过手术的小小的心脏,已经不负重荷。我糊里糊涂了上了一周的课,周六的时候,许弋来了。开始我没有发现他,因为太困,我在教室里喝一杯速溶咖啡,举起来的时候太急,几滴咖啡滴到红色的毛线围巾上。我坐的座位是靠着窗,在我把视线放平以后,我看见许弋。他居然对我伸出一只手指,勾动了一下。意思是叫我出去。我的心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抽动,下意识地丢下杯子就冲出了教室。

他不看我,走在我前面,我的脚步一会快一会慢有点像个傻子,我也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这是一个周六的下午,学校老师都去开一个乱七八糟的会议。本来的自习改成了放假,学校里人很少。该死的天又下雪了,黄昏就像是黑夜。他带我穿过cao场和实验楼,雪片掉在他短短的头发和宽阔的肩膀上,我的心里起起落落地疼。我只好把头转向一边,然后我喊起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呢?”

他突然停下来,然后转过身。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踩进厚厚的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我们那时是在学校后院的那条走道上。水房巨大的卷帘门闭合着,上面涂了蓝色的油漆。旁边的楼梯口空荡荡的,许弋就在这时候把我拖进那里。我有些惊恐,我们俩大概隔着两米的距离,我靠墙站着,咬着下嘴唇就这样盯着他。他穿着灰色的大衣,肩膀上落着冰晶和雪珠。前额的头发有些湿。哦,许弋,曾经是吧啦的许弋,天使一样的脸蛋。他还是那样帅得没救。

我难过地蹲下身。看清围巾上的咖啡滴,我伸出袖子把它擦去。

“我知道你喜欢我。”

“没有。”

“那个天天给我写信的人是你?”

“不是!”

“看着我。”

我不敢,我蹲在那里一点一点地发抖。

他拽起我的左胳膊一把拉起我,我吓得轻声尖叫起来。

“你别指望我喜欢你。”许弋说。

“你少装出这副纯情的样子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吧啦是一伙的,你们没玩够是不是,没玩够我继续陪你们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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