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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下班,纯洁跟随人群出了电梯,刚跨出大门,忽然听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卓越站在大厅的角落里,穿得西装革履,神情略显疲惫。
两人相互看了半晌,一时都没有说话。
这时,又一趟电梯到达底楼,人潮涌出来,当先就是温蒂。她一眼看见卓越,惊喜地叫道:“卓越哥哥,你是来接我下班的吗?”
卓越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尴尬,转头看了看纯洁,又看了看她。
温蒂此时也看到了纯洁,面色一变,道:“你是来找她的?”
卓越依然不说话,竟是一副颇为难的表情。
时值下班高峰,大厅里人流如潮,见到他们都不由得多看两眼。纯洁一阵厌恶,她竟配合他上演这种新欢旧爱、左右为难的戏码?真搞笑!
她可不想被人围观,当即转身出门。
卓越连忙对温蒂道:“我找纯洁有事,你先回去……”不及说完就抬脚追了过去,把温蒂气得脸都绿了。
纯洁出门直奔地铁站,卓越追上去拉她的胳膊。她一向以理性自居,对这种拉扯的行径十分惊怕,连忙停下来道:“别拉拉扯扯的,有话边走边说吧。”
“我的车还停在那边呢。”
“你去开过来,我在这里等着。”
卓越料不到她竟这么平静,有点将信将疑地看她。纯洁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放心吧,我不会偷偷溜走的。”
他得到保证才转身去取车。
片刻,他驱车过来,纯洁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两人反倒无话可说了,有一股莫名的哀愁在静谧的车厢里弥漫开来。
彼此的态度都已经表现得再明白不过了,他此番是为了求得谅解,重归于好?疑惑是为了完成分手的最后仪式呢?
车子顺着马路笔直地驶下去,窗外霓虹飞逝,急急流年,滔滔逝水,他们都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时间宛如一匹华丽的丝绸,柔滑而凉,不动声色地流过去,不知不觉中消褪了色泽,暗淡了光华。
静默了很久,卓越方才问道:“去哪里吃饭?”
“直接回家。”
“对不起。”
“也不完全是你的错。”
“温蒂那丫头被宠坏了,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他的对不起竟是为了温蒂。纯洁诧异得想笑,简直像是不认得这个人了。
通常我们会代亲友向某个不太熟悉的人致歉。现在他代温蒂向她道歉,形势立场已经不言而喻。纯洁忽然感到一种疲惫从骨子里扩散开来,把她击垮,她靠在座位上,沉重地阖起双眼,心底却有另一种奇异的轻松,像脱掉一件咸湿的贴身衣物,有一种微凉的洁净。
相处了近三年,卓越对她的脾气秉性多少有几分了解,当下再不多话,直接把她送到楼下,目送她进去,然后点了一支烟,默默地抽完方才发动引擎离开。
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放荡不羁的留学生,而是一间大公司的副总了,未来的企业掌门人,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个。在感情上亦需要被人仰望,这种需要在纯洁身上注定得不到满足的。
她太聪明,凡事看得太透彻,未免有点薄凉。当初吸引他的正是这一点,但如今彼此的身份地位都起了变化,各方面的认识也渐渐不同了。借用一个女作家的话,他们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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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两人的关系自那晚便算正式完结了。谁知过了两个礼拜,纯洁忽然又接到他的电话。这时,她已经办好了离职,赋闲在家,等自己的两个闺蜜回国一起去度假。接到他的电话,着实有些奇怪。
两人约在市区一家常去的咖啡馆。
纯洁赶到的时候,卓越已经等在那里,指间夹了支烟,看见她立刻掐灭在烟灰缸里。她落座后要了一杯冰咖啡,把目光投射在他的脸上,心情略有波动,但还压得住,随意地问道:“最近怎么样?”
卓越笑笑,表情略有些不自然,“还好。”
纯洁“哦”了一声,“有什么事非得出来说?”
他不答反问:“听说你离职了,现在做什么?”
纯洁刚刚离职不满三天,却已经频繁被人问到工作,未免有点烦。尤其是他等于是害她失业的间接元凶,实在难有好声口,蹙眉道:“没做什么,在家闲着。”
卓越满脸诚意地道歉:“对不起……”说着本能地想要握她的手,纯洁及时缩了回去,然后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他苦笑一下,“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