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春天(9)

他拍拍我:“回屋,吃饭,我的烧鸡还没吃呢。”

要么怎么说人的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儿呢?

那小脏孩儿不过是在我门口蹲了几天,我竟然开始总是下意识看向外面的那个角落。

我爸说得对,他去救助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他应该不大,或许还是个未成年,就算不能回家,在救助站好歹也算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总好过在外面流浪。

我看过很多关于流浪的书,那些小说、诗集,在书页里,“流浪”两个字被完全美化了,它其中真正藏着的苦难,只有活在现实中的人才知道。

流浪一点儿都不浪漫,也并非艺术。

苦难就是苦难。

晚上我一个人开着灯坐在窗边,像白天晒太阳时一样,拿着本书,眼睛却望着月亮。

我手里的那本诗集,薄薄的一册,我却看了好多天。

诗人写:

月亮是夜晚的伤口。

每个星星都像血滴。

我早上起床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落枕了。

脖子动不了,疼得要死。

骂骂咧咧地从床上下来,洗漱的时候不停在翻白眼,然后我一抬头,看见了放在一边的那套牙具。

昨天应该给他带走的。

我犹豫了一下,放在那儿没管,想着改天再丢掉,今天脖子疼,什么都不想做。

什么都不想做,包括早餐。

于是,顺理成章地出门,准备找王哥来一份豆浆油条。

没想到,我一开门,门口蹲着一个瘦小子。

大概是听见了开门声,蹲在那里的人回过了头,然后赶紧站起来,怯生生地看着我。

他眼睛有点儿肿,一看就是哭多了,小时候我不好好学习被我妈骂哭,第二天也是这样。

王哥说:“等你一早了,我给豆浆都不喝。”

我本来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回来了。

我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他抿抿嘴,说:“想你。”

真是绝了,从老家出来找不到家,但从救助站出来能找到我这儿。

我能说什么?

“你这样跑出来,会让人家担心。”

“那你不担心我吗?”

他还有理了。

“担心你不是我分内的事,”我戳戳他,“救助站不比我这儿强?你跟着我,没户口,没新衣服,要什么没什么,你跟着我干嘛啊你?”

我吓唬他:“我欠了几百万的债呢,半夜有人拿砍刀来讨债,你不害怕啊?”

我没想到他竟然抬手攥住了我的手指,斩钉截铁地对我说:“我不害怕,我护着你。”

他护着我个屁,就他这瘦得风一吹就散架的样子,真要有追债的,收拾他不跟收拾小鸡仔一样?

我抽回手,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只好说:“进屋洗脸刷牙,等会儿过来吃饭!”

第12章

12

小崽子去洗漱的时候,我给救助站的阿姨打了电话,那边正火急火燎地找他。

跟我没关系的事儿,结果还得我道歉,真是锅从天上来。

救助站的阿姨也说,这家伙昨天跟他们走,一路都在叫我名字,到了他们那儿,不吃不喝,也不知道在跟谁置气。

大家都拿他没办法,不过也没想到他竟然能自己跑回来。

阿姨说:“他就认准你了,谁能有招?”

我还真想问问谁有招,赶紧把这狼崽子领走,我养不了。

我说:“让他留这儿吃顿饭吧,等会儿我把他送回去。”

正说着,他从后面过来,嚷嚷着不走。

我瞪他,他立刻噤了声,然而没几秒又开始嘀咕:“我不走。”

救助站那阿姨是我爸老同学了,人家听见了他瞎嚷嚷的动静,说:“等会儿我们得接他去做个体检,各项手续多着呢,你别让他乱跑。”

我是不想让他乱跑,他也的确不乱跑,因为他就粘着我,哪儿都不去。

后来人家救助站过来接他去体检,他死活抱着我的书架不放手,差点儿把我那一架子的书给弄倒,最后没办法了,我答应陪他一起去他才松手。

我觉得自己这是捡了个小祖宗。

我关了店,陪着去体检。

说来也奇怪了,这小崽子除了营养不良之外,还真没别的毛病,由于他一直说不知道自己多大,我就心血来潮,自己掏钱给他做了个骨龄检查。

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成年了。

医生说成年之后是没法通过测骨龄来确定年龄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确已经成年。

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救助站的阿姨也懵了,大家都以为他未成年,还琢磨着或许可以给他找个领养人。

当然了,也就是想想,像他这样的小流浪汉,没人愿意领养。

救助站的阿姨说既然已经成年,那就要有其他的安置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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