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向于光(133)

作者:青江一树 阅读记录

他肩膀上的伤没有好,反复的发炎,反复的流血。许慕..不,江崇叙每次来看一遍,就会把他拉进房间骂一遍。

也会痛的,在每个深黑的夜里痛的不能入眠。

顾栩要是知道了,会因为自己心疼吗,会难过吗,近在迟尺,他总这么想着,他企望他会对自己多看一眼,可是他看不见,正如他一次次的受伤,一次次难受的睡不着觉,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一样。

报应不爽。

他在这个很远又很近的距离里,过着世界上最幸福最难过的一段日子。

天气好的时候,他会看见许景行在教顾栩骑自行车,许多次江崇律都想冲上去扶着他,可是有许景行,许景行不但总会在恰当的时候扶正他,还会在他累了的时候让他坐在后座,带他骑车在镇上兜风,风吹到他的头发时候,他露出的眼睛是极漂亮的,笑起来也是。

江崇律就站在这里,看别人做着本该自己做的事,他像被绑着观刑,他偶尔总会去握一握被顾栩牵过的,海茵的手,在无数次被海茵过于澄澈的眼睛打量时,江崇律才发现自己是卑微的。

天气差的时候,他还会看见顾栩费力的喘息,会听见半夜他闷闷的咳嗽,也是那么许多次,他就站在几步远的门外,但只能这样看着,看他靠在许景行的身上,徐景行拍他的后背,摸他的额头,温声哄着他睡觉。

他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可江崇律不敢靠近他。甚至在深夜,他也不敢去打扰他,怕会因为自己,让他做了不好的梦境。

他成了真正的幽灵,在顾栩的身边无处不在,却无法触碰到他半点痕迹。

在那被中止截断的时间后,他明明白白的给自己判了刑,他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在告诉自己“我很爱你,非常爱你,可是你在我身边的每一秒,我都活不下去。”

江崇律红着眼睛。

顾栩打翻浓汤的时候,手背红了一大片,他小声的轻呼,江崇律只能看着别人上前,他什么也做不了,不敢去拉开他,不敢靠近。

甚至顾栩快要摔倒的时候,他都不能去扶一把。

他们总是一而再的告诫他,顾栩经不起一丁点刺激了。

他也以为,这已经是世间最残忍的无能为力。

直到..

直到顾栩再一次悄悄的出了门,他灵敏的五感十分优越,穿过深夜,扶着墙,沿着阶梯,他每走一步,江崇律都跟的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出。

他十分注意却极其熟练的打开门,打开院子,他几乎像在梦游。他要出门了,江崇律十分着急。

等他回过身,海茵静静的站在二楼的窗口,许景行默默的立在院门旁。他立在黑幕,动也不动,不发出声,任由顾栩经过了自己,却在见到江崇律之后,朝顾栩抬了抬下巴,默默递给他一把钥匙,向屋子转过了身。

江崇律只好独自跟上顾栩。

他像定时约了午夜的出租车司机,江崇律很担心,许景行的那把钥匙也是一辆早已备好的车。出租车司机似乎对这辆车非常熟悉,行的不缓不慢,让他跟的不远不近保持着不被发现的距离。

这一跟,就离开了费城,跟到了新州,跟到了奇奥。

顾栩下了车,左手沿着车顶,摸到车盖,司机下来把他扶到了奇奥的门前,他低声说谢谢。

江崇律下车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是摔下去的。

司机说“先生,我还在这里等你。”

是南瓜马车里的Cinderella,他常常回来这里。

江崇律就看着顾栩触摸着空气的背影,穿过草坪,穿过厅门,穿过大门,甚至要爬上一段楼梯。

他很费力,走一小段路就撑着膝盖细细的呼吸。

Paul羊圈旁的小屋依然亮着灯,江崇律没有它们幸运,可是他又何其幸运。

江崇律脱掉自己的鞋,脱掉自己的袜子,顾栩在楼梯的休息平台上坐了会儿。他看不到江崇律,也看不到几步之遥江崇律流泪的眼睛。

他死死的咬着唇,咬着牙齿间的缝隙,不发出一点声音。

顾栩轻轻的叹了口气,又轻轻的笑。然后接着爬楼梯。

房间里没有开灯,半点月光洒进来,方圆几十米内,只能看见Paul小屋的灯。

江崇律看见顾栩在床上坐着休息了会儿,然后突然嗅了嗅空气,江崇律有些紧张,立即屏住呼吸。

他见顾栩似乎是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碰了碰江崇律睡觉的枕头,摸了摸江崇律堆在桌角的书,他准确的知道江崇律写过的手札日记在什么位置,还晃了晃那只水音铃。

他跟着水音铃轻声笑了笑,又凝固了笑声,沉默了很久。

空气里是江崇律压抑到几乎憋不住的吸气呼气声,可是一片沉默里他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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