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歌并没有认出他，脸上噙着与裁缝铺阿姨聊天的微笑，浅棕色的眸子只淡淡地从方时寅身上扫过，便没再看他。

过了会，颜歌似乎与裁缝铺阿姨结束聊天，离开时，无意朝方时寅这边又看了一眼。

嘴角一抿，露了个笑脸。

这是记得他？

方时寅抬起胳膊，想打招呼，转念一想对方这只是对陌生人的礼貌，那自己这招呼岂不是太尴尬了。更何况方时寅注意到颜歌无意识地抬眼，看向自己头顶的某处。

额……

单身十八年的处男方时寅不好意思地曲着抬高的手臂摸向后脑勺，深深埋下头，假装自己是空气。

直到颜歌钻进轿厢，车子绝尘离去，方时寅才长松了口气。

没等方时寅认真回味刚才眼神眼眸里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到底是什么意思，从巷子里绕出来，就碰上踩着滑板的方纨。

方纨：“哥哥，我还以为你要好久才出来呢。”

方时寅嘴角抽抽：“你怎么跑这来了。”-

真正说上话，是夏天了。

方时寅记得很清楚，那天三模，题目很简单。方时寅从考场出来，与伙伴拥簇着出校门，商量着去哪玩。

爱打篮球的男生都有一个习惯，就是不管在哪，总不自觉地弹跳起来，伸长胳膊碰一下高处。

那天，附中校门口。

方时寅特别得瑟地跳起来，打了一下高处的树叶，身体到达最顶点的时候，正前方的那个长发女生突然转了下头，眉眼如画，笑颜如花，不是频繁进入他梦乡与臆想的颜歌是谁。

方时寅一不留神，特别láng狈地落地，还晃了一下腿，简直不能再尴尬了。

这都第三次打照面了，应该能有印象了吧。

不管了，就算是被对方当成神经病，方时寅也认了。

方时寅一瘸一拐地挪到她跟前，舔着笑脸，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嗨～”

颜歌回身，疑惑地看他眼：“有事吗？”

方时寅大脑一时卡壳。

刚才打的腹稿全都被抛诸脑后。

什么情况，还真不记得他啊。

方时寅伤心了。

旁边不知从哪里横过来个男生，挡在两人中间，警惕地觑了眼方时寅，责问：“你有事吗？”

方时寅本来就因为沮丧心烦气躁火气旺，被男生突然一打断，也没看清楚对方是谁，胸膛一挺，两个人肩膀撞在一起：“你谁啊，没看我在搭讪吗，别捣乱。”

颜舜华抓住姐姐的手，将她往一旁扯：“你去车上等我。”

颜歌看看亲弟，又看看亲弟的同学，嘱咐：“别打架啊。”

方时寅眼巴巴地看着女神脚步轻盈地离开，而自己没立场没理由留住她。他的第一次搭讪，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男生堵在他跟前，方时寅往左前方露脸，男生就往他左前方堵，方时寅往右前方抻脖子，男生再继续堵他脸前。

方时寅气得推了他肩膀一下：“你gān嘛。”

颜舜华也推他，不甘示弱地怼：“我还想问你gān嘛呢。”

颜歌在车里看着这边要打起来，忙扬声喊：“小华，走了！”

颜舜华应声：“来了！”然后冷飕飕地瞥了眼方时寅，丢了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离她远一点，知道吗？”扭头走了。

方时寅嘟囔了一句神经病，独自飘零在风中。

——从未来穿回来的方时寅恶狠狠地挽尊：颜舜华你特码再威胁我一句，我不让你进方家门！-

周一开学，方时寅在教室门口，撞见了前来找他的颜舜华。

方时寅：“怎么？要打一架？”

颜舜华听了老姐的教诲，特意过来找他解释：“对不起，上周五态度冲了点。”

方时寅属于遇软则软，遇qiáng则qiáng，别人都好脾气的道歉了，他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非常大气地一摆手：“嗨没事，我语气也不好。”

又过了几天，方时寅在校门口又碰见颜歌。

这回颜歌认出他来，主动露出笑脸打招呼。

方时寅受宠若惊，从一个混不吝的不良少年，瞬间变成了羞涩腼腆的大男孩。

颜歌开玩笑逗他：“我弟要是在学校里欺负你，你要告诉我哦。”

方时寅只顾着傻笑，压根就忘记chuī嘘自己打架有多厉害，也幸好没辩解，要不估计会在颜歌心中扣除印象分吧。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高考，每天下午放学，方时寅总是第一个冲出校门，东张西望地寻找颜歌的身影，有时候怕颜歌还没到，就蹲在校门口茂盛的法桐底下，等到人都散了。

时间久了，方时寅摸出规律来，一四五，三天，颜歌会来接弟弟放学。因为周二和周三，下午最后一节，颜歌学校里有课，没法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