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弈，你过来。”

父亲和继母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能感觉出来父亲在极力压抑某种会时刻爆发的情绪，他做好被暴揍再扫地出门的准备，长舒一口气走到他们身边，没想到父亲拉过他的手，用类似安慰的态度语重心长地说：

“小弈，爸爸希望你能开心，改天带他回来给我们看看。”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父亲强装理解释然的眼神怔愣许久，后知后觉原来父亲真的老了，人一旦老去就会舍不得放弃任何一份爱。

陆成暄比他更像当事者，上楼睡觉前还在拿纸巾抹眼泪。房间分布在走廊南北两端，他把牛皮糖一样贴在他身侧的弟弟送到房门前，道完晚安陆成暄又追上来撒娇，今天打雷哎，我能不能和哥哥一起睡？

排斥继母是本能但他并不厌恶弟弟，陆成暄来到周家那天刚满八岁，奶声奶气请求跟哥哥睡觉的状况经常发生，他下意识点点头，陆成暄开心到眼睛笑成一条缝，从后面抱住他用力将他推到房间里。

“哇，哥哥大学也能获奖哦，好厉害！”

弟弟总是对他流露出崇拜，哪怕他捉到只蟑螂都要大呼小叫，久而久之他形成习惯，面对夸张赞叹付之微笑是最好的办法。

陆成暄惧怕电闪雷鸣只有在他身边睡得安心，他却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安眠，该怎么和邱稚解释今晚发生的事，他们关系会发展到哪种地步，这种前途未卜的忧虑令他心慌，告白和道歉短信编辑将近几十次，他暗存侥幸，说不定邱稚原本就对他有好感。

“哥哥，十点半了快起床。”

他被弟弟叫醒，睡眼惺忪问闹钟是不是没响，陆成暄正在刷牙，口齿不清解释，哥哥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操。”他难得骂了句脏话，等待充电开机的十五分钟漫长得像十五世纪，屏幕亮起那刻消息铺天盖地，杜昕持之以恒发了99+，他翻到第一条，瞬间头脑空白如坠冰窟。

——哇靠你怎么搞的，邱稚和俞寒复合了。

与此同时提醒事项很讽刺地响起，他凌晨编辑完短信设置的，内容是：向邱稚表白。

“哥哥？”

“滚！”

陆成暄察觉到异样，还没走过来被他吼得不敢向前，他从未迁怒过弟弟，自小到大这是第一次，陆成暄瞬间眼眶红了，委屈得泫然欲泣，意识到犯错他当即向弟弟道歉，对不起，是哥哥遇到坏事了。

“什么坏事呀？”陆成暄躲在门后露出半张脸胆怯试探，“哥哥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哥哥的。”

“谢谢小暄，我现在出门一趟，晚上回来。”

简单收拾过后他开车到杜昕家，杜昕猜到他会来，张开双臂给他一个关怀的拥抱，他们全天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喝酒，他从前认为酗酒是恶习如今才发现很多事只能靠酒精来麻痹痛苦，他喝得烂醉如泥但还是强撑着告诉父亲今天不回家了，挂掉电话杜昕带他去地下影院看电影，剧情怎样他没印象，唯一记住的是电影结尾男主角找到了弟弟。

弟弟……他猛然想起上午答应陆成暄晚上要回去。

“你喝那么多酒能开车吗？”

“找代驾。”

最终他还是决定回家，爱情求而不得他不能再丢掉亲情。

回到家父亲很惊讶问他怎么又回来了，他如实回答，听完父亲有些遗憾，说，小暄在你打电话后就去睡觉了。

“哦，这样啊。”

他特意让代驾师傅绕路买陆成暄最爱的抹茶慕斯当赔罪礼，既然如此他打算贴张便利贴放到弟弟房门前。害怕打扰到陆成暄休息他放轻脚步来到走廊南侧，刚放下蛋糕他听到房门里传出声音，原来弟弟还没睡。

正打算敲门，他听到陆成暄的声音，悬在半空的手顿住了，他对这样的弟弟感到陌生。

陆成暄正在打电话，语气冷漠而傲慢。

“没事，他今晚不回来。”

“真的不想再装乖了，看到他就烦。”

“告诉你件好笑的事，我拔了他的充电线……”

(陆狗狗的视角）

ps：陆成暄是很有文学灵气的人所以这章写得也文艺了一些。

第08章

他学会的第一个成语是寄人篱下。

虽然继父对他不错，但他抵触新家，宁可参加补习班也不愿回到装饰奢侈却陌生的别墅，有种说法是小孩子很有灵气，能准确感知别人的真实情绪，于继父而言他终究算宾客，即使笑脸相迎也能察觉到无法消弭的生疏。

继父久经社会历练尚且不能完美隐藏感情，更别提只比他年长两岁的哥哥，周弈礼貌虚伪，像精心雕琢的玉器只可远观不可靠近，尽管偶尔会躺在一张床上，然而他们默契隔开的距离仿佛是永远难以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