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蜡烛的光，白鹿这才看见周克文身上无处不在的鲜血，他的衣服找不出一块完好干净的地方，脖颈、脚踝和手腕这些裸露在外的部位更是血肉模糊白骨可见，可想而知在这些日子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魔鬼！

白鹿的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

他早知道这是一群魔鬼，但他远远想象不出，他们还能残暴可怕到何种程度！

程泰杰瞥了眼尸体一样的周克文，不以为意的说：“这小子三番两次想逃跑，有次差点儿就被他逃脱了，以防他惹出麻烦就割断了他的脚筋。哦，那次你也在来着，就隔着外面走廊上那扇铁门。你拍门的时候他就在门后面，可惜他被刀抵着脖子，不敢弄出动静。呵。”

白鹿周身透凉。

程泰杰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背，“这人在公司不是经常为难你吗？他这副模样你该开心才对，你不想为自己出气吗？”

这个房间与上一个房间不同，十来平方大小的空间里，除了遍布地板、墙壁、物品甚至是天花板的血迹，还陈列着大大小小的刑具，布满尖刺的长凳、椅子，从房梁上垂下来的手铐，锤子、电锯、钳子……所有这些东西上都浸透了不知来自于多少人、混合了多少年的鲜血。

这里简直是炼狱，存在于人间的……魔鬼的炼狱！

程泰杰满意的打量完房间，说道：“这屋子的线路老化得太彻底了，我们也不方便找电工来修理，所以就只能点蜡烛照明，你也将就着吧。”

白鹿一个激灵，恍然想起他们把自己带来这个房间的目的。

程泰杰和齐霄一起把411房客固定在一根十字柱上，大概是他们的动作太粗暴了，411房客竟在这时醒过来了。发现自己的境遇他立即恐惧的大叫起来，程泰杰随手拿起根不知作何用的木棒堵住他的嘴。那木棒过于粗大，程泰杰又完全没有顾及他的意思，411房客的嘴角一下就裂开了半公分，鲜血哗啦涌了出来。

411房客哭得更厉害了，程泰杰给他腹部来了一拳，警告：“再发出一点儿音，我就剪了你的声带。”

411房客涕泪横流，却不敢再发出声来。

“这柱子是铁的，空心。烧热的时候绑在上面的人会疼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不过加热就太费时间，今天算了吧。这里的工具你可以随便选，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他最大的痛苦，把他弄死了我们就走。按照约定，我放过你那个朋友。”程泰杰来到白鹿身后，解开捆着他双手的锁链。

白鹿重获自由，却仍旧和被束缚着时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程泰杰没管他，从外衣里摸出枪隔空抛给齐霄，“我去外面看看小妹那边的情况，小齐，看着这里。”

齐霄接住枪道：“那你……”

“还有一把。”程泰杰拍了拍自己腰间，隔着衣服，里面是他从羊及莫手里缴来的配枪。

他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又顿住了，回头朝背对着他的白鹿道：“你想知道，崇拜黑猫警长的小孩子为什么会变成你口中的魔鬼吗？因为后来他渐渐发现，黑猫警长无法从魔鬼手下救出他，所以他自己变成了魔鬼，救了他自己。”

人间，即是地狱。唯有化身恶鬼，方能自救。

“要不了多久，你也会明白的。”

说完这句话，程泰杰关上门，脚步渐远。

房间里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仿佛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几秒钟，白鹿抬眼，看向了前方的齐霄。

四目相接的瞬间，齐霄不知为何躲开了他的目光。

白鹿毫无起伏的声音问道：“你也已经变成魔鬼了吗？”

齐霄的喉头艰难的滚动了一下，自语般回答：“我早就是了。”

“你跟他们……不是一开始就在一起的吧？你为什么……”

齐霄突然有些激动，“恶魔原本就在人间！这个世上本来就四处都是披着人皮的魔鬼，他们装成你的亲人、朋友、同事……却一个个把你置之死地！你逃不开、反抗不了，除了把自己也变成恶魔，还能怎么样！”

白鹿直直的看着他。

齐霄咬了咬唇，微微侧开脸，“别说这些了。你动手吧，时间不多了。我了解他们，再拖下去你那个朋友就不一定安全了。”

411房客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下场，发出了呜呜的求救声。白鹿沉默的走向那些工具，齐霄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又立即转开了。白鹿行尸走肉般挑选杀人工具的画面，令他的胸腔翻腾着无法言说的情绪，那陌生的情绪他分辨不清，也不敢碰触。

白鹿用了几十秒选定了一条粗长的铁链回来，411房客眼看他越来越近，疯狂的挣动着，双眼盛满的恐惧与乞求都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