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29)

作者:含糖的小山鬼/草根子 阅读记录

张不渝也笃定地说:“我爸肯定是故意的,他给梅青青上菜的时候满面红光,都不像我亲爸爸啦。”

我又问他:“你爸爸喜欢梅青青的屁股吗?”

张不渝面红耳赤地否认说:“你瞎说什么呢!你爸爸才……”他说到一半,好像突然想起孟光辉已经死了,讪讪地住了嘴,闷了一会儿又改口说道:“不过他应该是喜欢吧……我听我妈跟他吵架的时候说的。”

我接着问:“那你喜欢梅青青吗?”

“梅青青比我大,等我像我爸一样能结婚的时候,梅青青都老啦!”张不渝愣了一下,随后奇怪地盯着我,狐疑道,“小梨子,你问这些干什么?你该不会是喜欢梅青青的屁股吧?”

我连忙摇头,张不渝纳闷地说:“那你问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我告诉张不渝:“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们喜欢梅青青的屁股。”

张不渝似乎是吃了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的神情令我明白,他无法回答我的问题。

吕新尧喜欢梅青青的屁股吗?他是先喜欢梅青青的屁股才喜欢梅青青的,还是因为喜欢梅青青而喜欢她的屁股?

吕新尧喜欢梅青青吗?

晚上我躺在被窝里把这些问题反反复复想了很多遍,越想越睡不着,然后我听见我哥的呼吸声。我在他的呼吸中同时感受到夜晚的宁静和悸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竟然在同一时间奇异地产生了。

他的气息像一片羽毛在黑暗中轻轻地起落,我忍不住走神,耳朵变得格外敏感,忽然感觉有一缕吐息轻飘飘吹进了耳道里,顿时耳廓一阵热烫烫的酥麻。

我侧过身将耳朵压在枕头上,仿佛冥冥中受到某种隐秘的指引,我屏住了呼吸,伸出手悄悄地掀开了被缝。

我哥侧面的轮廓和属于他的气味一起钻进了我的眼睛和鼻子里,令我感到呼吸困难,好像一簇细小的火苗在我体内温吞吞地烧着,快把氧气都烧光了。

吕新尧每天傍晚从工厂回来,身上会有汽油和机器味,洗完澡,身上是很浅的肥皂味。偶尔也能闻到烟草味——当他去过台球厅或者溜冰场的时候。我喜欢我哥身上的一切味道。如果它们要剥夺我体内的氧气,我会在饮鸩止渴中快乐地窒息。

可是我哥却换了一种方式折磨我。在窒息以前,我突然得了一种怪病,仿佛有一只蜘蛛在我身上流窜,拉出千万条细细痒痒的丝,我感到自己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夹紧了腿。

它钻进我的身体里。我听见自己发出一声急促的呻吟。

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几乎是出于本能,当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学着网吧里的潘桂枝,对印象中他的动作进行了蹩脚的模仿。

……九阴白骨爪。我心慌意乱地想,我不能学他!停下来!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手了,它被另一种力量操纵,走火入魔。

被窝里回荡着我低弱的求救声:“哥!我好难受,我要死了……”

我不断地向我哥求救,却不敢让他听见。

“你救救我!”汗水和眼泪同时刺激着我的眼角,我在梦中、在我哥的命令下轻易完成的梦遗,在清醒时却变得无比困难,从潘桂枝那里偷师的九阴白骨爪只让我感到疼。

我在疼痛中想起潘桂枝过去的话,他说他在打飞机的时候,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女人的屁股,有他见过的,也有他没见过的。——潘桂枝对于没见过的屁股,会利用想象的加工。比如他没见过梅青青的屁股,但却十分熟悉,因为他经常在脑子里想象那只屁股。他还告诉我说,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脑子里就想什么。

我不喜欢梅青青,更不喜欢她的屁股。

我也不喜欢别人,我只想要我哥。

吕新尧就躺在我旁边的床上,可是我却不再敢睁眼去看他。我缩进被窝里,背对着我哥,在一片黑暗中开始幻想他。

我回想起吕新尧在我这个年纪时的样子,印象最清晰的一幕是河里的他,粼粼波光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晃动,水珠一滴一滴往下流淌。接着我又想起台球厅里的吕新尧,他眼神里流露出迷离的美和坏……

不对,我哥不坏,坏的是台球厅,还有他的坏朋友。所有人都是坏的,只有他好。他给过我独一无二的信任,在所有人都污蔑我、而我百口莫辩的时候。

那个因为严重驼背而被叫作吴骆驼的男人,有一天在街上走,他走路的姿势从背面看来十分滑稽,我的同学们说他是西游记里的龟丞相。

当时正是放学后,我的几个游手好闲的同学正在街道上游荡,吴骆驼的驼背吸引了他们,为了验证这副驼背是不是像山一样强壮,他们中有人悄悄地捡起路边的石头,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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