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42)

作者:含糖的小山鬼/草根子 阅读记录

关于男女之间的差别我想过很久。书上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梅青青被风扬起的发丝让我联想到水面上晃动的涟漪,闪烁着可爱而圣洁的光芒。我的眼前蓦地浮现一只手,我哥的手,从乌黑的发丝中间滑过。

这一幕也许曾经发生过,也可能还没有,将在未来发生。但它却已经跳出时间的轨道,在此时此刻刺激了我,从那天起,我开始蓄长发。

我们学校里的男女同学,头发削得一天比一天短,我的头发却一天比一天更长。当有一缕发梢碰到我的肩膀时,学校开始有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我。在这个头发越长越短的地方,我越来越长的头发显得尤其古怪。

可我不管别人,我只关心我哥怎么想。

吕新尧的目光也曾经在我的头发上逗留过,我忐忑不安地接受我哥的审视,他只要流露出一丁点的反感,我都会立刻把头发剪掉。但是偏偏没有,他的眼睛垂下,捕捉到我这一双时,那种宽容的、不置一词的眼神麻痹了我。——他不讨厌长头发。我想。

错误就这么开始了。我把我哥对我的宽容当成了纵容,纵容我的头发一天天长下去。但结论是对的,我哥的确不讨厌长头发,甚至可能喜欢,因为梅青青有一头长发。那段时间白雀荡里飞短流长,人们揣测梅青青和我哥开始了一段恋情。

听说在雨下得最大的那一天,河里的鱼游到了人走的路上,梅青青家就在河边,为了不让梅青青那双美丽的脚和鞋子沾上肮脏的泥巴,我哥将她抱了起来。

还听说,有人看见,梅青青在我哥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红唇印刚好盖在那条疤上。就像一只红斑蝶落在我哥的脸上。

我仔细看过我哥的脸,没有找到传言中红斑蝶留下的痕迹,但在风暴中一定发生了什么,让梅青青和我哥的关系越来越近。风平浪静之后,我总是频繁地看见她的身影。

当时我有一种预感,我毫无道理地相信,当每天坐在我哥后座上的人变成梅青青的时候,我将彻底失去我哥。

梅青青最大的魅力藏在她的裙子底下。每次她穿着裙子从街道上经过,白雀荡的男人就会盼望起一阵风,他们都想趁机偷窥那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漂亮的屁股。但梅青青总会及时把飘起的裙摆压住,只将两条腿露给他们看。

梅青青的腿同样引起了人们无限的遐思。那样灵动柔弱的一双腿,在做爱的时候拼尽全力紧紧地纠缠在一个男人健壮的肩背上,就像一条纤细的白蛇缠紧一头大象,间不容发,贪心得惹人怜爱。

可是那天我却被她的裙子吸引了目光。我认出了它,白色,裙摆洒满碎花。我第一次见梅青青,她就是穿这条裙子。

我看梅青青的时候,潘桂枝也盯着她出神。过了好一阵,梅青青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我听见潘桂枝对我说:“弟弟,喜不喜欢那条裙子?”

从潘桂枝嘴里听到“裙子”这两个字,我不自觉地想起那条扔掉的白纱裙,想起它我总有一种轻微的恶心。我说我不喜欢。

潘桂枝不信,他肯定地说:“你喜欢,你看那条裙子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没有。”毫无意义的否认,潘桂枝却把它变得有意义,他看着我微微一笑:“你马上就有了。”

几天后,潘桂枝送给我第二条来路不明的裙子,正是这条裙子造成了那场意外的开端。

梅青青婀娜的身体能把随便一条裙子穿得很漂亮。但潘桂枝对我说:“弟弟,你比梅青青更适合穿裙子。你扮成女人,比梅青青还要有女人味。”

他告诉我,纯粹的男人或女人到处都有,雌雄莫辨,才是真尤物。

潘桂枝把和梅青青如出一辙的碎花裙送给我,中途突然变卦,笑笑地问:“弟弟,你会穿吗?”

我没有说话,他替我回答:你不会,上次都是我教你的。

潘桂枝扯住裙子一端,好心地说道:“好人做到底,哥哥再帮你穿一次怎么样?”

我对他摇头:“我不要你帮。”

我的拒绝令潘桂枝感到不快,我看见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轻侮的笑声从鼻子里弥漫开。

“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女人了,”潘桂枝说女人最懂得取悦男人,也最容易让男人生气,可是他不跟女人计较,他宽宏大量地对我说,“孟梨,我不跟你计较。”

我把裙子藏进书包里背回家,奇怪的是,裙面上的碎花和梅青青美丽的背影却一直在我眼前飘荡。我曾经听说过东施效颦和邯郸学步的故事,最后他们都没有好下场,我心里很清楚,我是在模仿梅青青,但为了取悦我哥,重蹈覆辙我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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