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吻醒普赛克(43)

作者:王白先生 阅读记录

这时收银员把一块大鸡排连着一桶关东煮都递了过来。

程翥顺手一推将鸡排推给他:“所以,快吃!”

……徐步迭哭笑不得:你干嘛买这么多,是刚才没吃饱吗!

“我不喜欢吃牛排,西餐都搞得那么含蓄……一点都不实在。”程翥拿出一根串儿张嘴一捋到底,嘴里塞满了还囫囵着催促徐步迭,“快快快!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小徐只得咬了一大口爆浆鸡排,三两口吞下,挂丝儿还留在嘴边,胃里全是大写的满足,好像身子突然发动起来了。

“走吧走吧,”程翥养儿子惯了,下意识给他嘴角抹了一下,“街那头变绿灯了,这里灯时间超长,错过要等两分多钟呢,我们冲过去!”

徐步迭一懵,手已经被他拖起,两个人逆着晚高峰的人流穿过摩肩接踵的缝隙,横跨宽阔熙攘的人行横道。

天色沉沉地又往下坠,瓦蓝的颜色开始像海水的颜料倒灌上天那样打翻弥漫,只剩下交界处留着一道金边。他们沿着滨海大道向前,被这天地的压迫催得一路小跑。远远地也沿着路线的尽头看见了目的地,但那过去似乎有一公里的距离。

真能追得上吗?要不还是算了吧?如果赶到了天都黑了呢?到处都黑漆漆地什么都没有了,那时候该觉得失望了。

况且完全没有必要啊,街角的拐角就有一家星爸爸,能看到海又有什么不同呢?跑这样一路,你也不可能如后羿射日般追上夕阳,该落下的还是会落下去。

他脚下踟蹰:“要不……”

“听说在那个岬角上对夕阳许愿,特别灵。”程翥走在前面,像突然看破他心事那样,头也没回地说。

徐步迭愣了一下:“……程老师你……”

“我怎么?”

“你也会许愿啊?”

“你这叫什么话,”程翥失笑,“我怎么都不能许愿啦?”

在徐步迭的认知里,许愿太过于孩子气了,是小孩子才相信的童话。他也曾拼命许愿,发下重愿,事实证明都一点用也没有。当初,他无论怎么许愿,父亲也没有允许他去国外留学;后来,无论他怎么许愿,父亲也没有再睁开眼睛。

那一夜过去,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揠苗助长,一下子就飞过了还会许愿的年龄。

但程翥豪气地大手一挥:“我要许愿明天会上演讲不卡壳!”

他自己拿起一串竹轮,一口塞了,迈开长腿就跑。

徐步迭只得跟在后面追他。程教授天赋异禀,和所有的教授都不一样,长期户外作业和体力劳动使得肌肉结实,四肢颀长。但徐步迭本身更加年轻,运动神经也发达,更有送外卖锻炼出的障碍跑能力,居然在这种时刻得以发挥。

他有一瞬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没有金钱的奖励,没有任务的推动,连目标都不是那么明确。但是海岸线绵延,与所有人的方向逆向而行,跑起来时大脑便放空了,只有海风带来的凉意和舒展四肢的畅快。徐步迭在所有万能人的工作中,最喜欢的就是送外卖的工作——什么都不必想,身体极度疲惫下大脑腾开思绪只剩下本能,只是为了奔跑而奔跑,奔跑本身就很有意义。

可现在又略有不同,他不再是一个麻木地执行某种命令式的程序机器,一个孤单吃蘑菇的工具人,有一个人和他并肩而行,像在拼命追逐童话里人鱼化作的海中泡沫;程翥仰着头,侧脸被夕阳的余晖映亮,在他看过来时回以一个明亮坦荡的笑容。

他好像在说:那泡沫也是童话的一部分。有人化作了泡沫也是美的,有人失去了生命也是饱含生机的,有人无法抗拒命运的失败也是残酷而绚烂的,他会关注它随波逐流的去向;它的结局并非毫无意义。

跑到海边时天已经快黑了,天空沉沉的,最后一丝光线被建筑挡住。徐步迭跑得大汗淋漓,心跳得极快,几乎噎着嗓子眼;脚下却放缓了,涌上一股理所应当的酸涩怅然:你瞧,果然是这样吧——

但程翥哗地推开了店面玻璃门,朝他伸出手:“快来!”

他被一下子拖进去,像纳尼亚的衣橱里卷起风雪,那一双汗湿而布满茧子的手带他穿越了魔法的密道,突然,金色粲然的最后一线辉光猛地映入眼帘——夕阳的最后一线挣扎在海平面上,在全透明的一大片落地玻璃幕墙前铺开画卷,如一道锋利的刀尖割开天与海的帷幕,张扬又不屈,像对抗着即将沉没的不公那样,令人不敢直视。

程翥爬上观景平台的最高处,整个平台都被这夕阳照的金灿灿的,他伸手拢在眼前;徐步迭赶上几步,却只看见他的身形被余晖勾勒出一道剪影,严丝合缝地融入这寥廓天地之间,像裁开那天海画卷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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