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灯(19)

这场电影的主角已经不再是荧幕中纠葛的两个人,而是变成了他跟沈恪。

至于观众,只有他自己。

这种极度私密的体验让林声有些兴奋,他甚至觉得在这个时刻,他前所未有的渴望记录些什么,用他并不值钱的文字去描述当下的场景和心境,去赞美生之美妙、人之美好。

他太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哪怕在跟沈恪做//爱时,迸发出的亢奋情绪或零星的灵感也跟此刻的感受大有不同。

在肉//欲之外,沈恪带给他的精神满足激发了他内心对某种事物的渴望,林声觉得不过是被牵个手而已,他的某一部分却在悄悄苏醒。

他想起很久以前,一个老师对他说过的话。

“人的孤独感来源于与世界的割裂,很多时候陷入心灵困境的人之所以觉得逐渐无法感知自我的存在,完全是因为失去了感知世界的机会和能力。”

那时候林声不懂,之后也忘了这回事,但当他跟沈恪十指紧握地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时,他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要感知自我,首先要感知世界。

未曾与世界有过亲密接触的人,归根结底是狭隘的,这种狭隘限制了人对自己的认知,也阻碍了自我意识的发展。

无法感受,就无法拥有,无法拥有,就无法创造。

林声一直以来都像是活在玻璃罩子中的人,但沈恪的出现为他打开了一扇门,不仅仅给了他肌/肤/之亲的热烈体验,更给了他一个沉浸于真实社会生活的机会。

林声大概找到了自己对沈恪产生精神依恋的原因。

他原本只是用余光偷瞄沈恪,但想得入神,看得入神,不知不觉已经转过了头去。

沈恪突然转向他,四目相对,沈恪朝他笑了笑。

大荧幕中,河岸那边绽放起了轰隆的烟花,两人的脸都被映得色彩斑斓如梦似幻。

林声也还给沈恪一个笑容,然后转回去,欣赏那场虚假但华丽盛大的烟花表演。

电影不催/情,但气氛催/情。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之后,不顾旁人的目光,就那样牵着手离开,直奔附近的宾馆。

圣诞节又在下雪,从商场正门出来,急速步行到最近的宾馆,进门时两人身上都已经落了厚厚的雪。

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沈恪最初的想法是尽可能克制,他想要从林声的身上汲取更多的信息,最后才上床。

但林声这个看起来禁/欲的人却总是能轻易挑起他的情//欲,其他的计划全部搁浅,二人在窗外不知哪个方向飘来的圣诞音乐声中拥抱接吻,急切地想要宣泄这种难以抑制的情感。

沈恪觉得自己这样不对,林声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待商榷。

可当两人冰凉的肌肤触碰到一起,一切思辨都暂停,当下最紧要的还是亲吻和相拥。

这一场两人做得酣畅,可结束之后又觉得遗憾。

好好的一场“约会”,结果还是被欲/望操控,当他们两个穿着浴袍并肩坐在窗前看雪抽烟时,都在想: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不知道还有没有再约会一次的机会。

虽然不可否认,他们很迷恋对方的身体,但在身体之外,又总是想通过对方去感知更多。

这很矛盾,两个人都很迷惑。

沈恪说:“本来还有别的计划,结果我没忍住。”

他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试图借着这个话题再约林声一次。

林声手指夹着烟,这烟依旧是沈恪给他的。

在遇见沈恪之前,林声已经戒烟好久了,戒烟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只是为了省钱而已。

但烟这个东西跟酒相似,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无法理解的厌烦之物,但对一些人来说却是一种精神陪伴和慰藉。

林声并不是想要给自己的嗜烟嗜酒寻找看似合理的借口,但对于他来说,烟酒确实是这样一种存在,只不过他的经济条件不允许他继续长时间拥有这种陪伴和慰藉。

当沈恪到来,一支烟递到他面前,他获得了双重快感。

林声抽了口烟,舍不得立刻吐掉烟雾。

烟过了肺,他感受着烟的刺激,就像感受着沈恪这个人。

等到烟雾被吐出,林声说:“我也有责任。”

两个人都笑了,互相毫不掩饰自己对身边人的渴望。

他们的膝盖抵在一起,都冰冰凉凉的,林声因为刚刚的姿势膝盖微微泛着红,带着股无可描述的性/感。

沈恪盯着他的膝盖看,突然想为林声的膝盖作一幅画。

如果他能画出来的话。

这些日子沈恪已经不敢轻易动笔,每一次拿起画笔对他来说都宛若酷刑,如果不是想要送给林声一份意义非凡的礼物,他可能会一直逃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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