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寒果然高兴了，松开钟绾把衣裳给他披到肩膀上：“就知道拣好听的说，小狐狸。”

阿旺从小二婶那里拿来的一叠衣裳被杜书寒渐次抖开，钟绾暗叹于这么一看自己实在是太瘦，女人的衣裳竟然能穿的这么合身，腰甚至还松了一些。杜书寒掐了掐他腰上富余出来的二指布料，“我寻思小二婶和你身量差不多，以为你能穿呢，怎么还大了。”

钟绾忙说：“不大，正好呢，回头我得了好料子裁几条裙子回给小二婶，一来就给她添麻烦。”杜书寒把长衫的扣子给钟绾扣起来，数落他：“做裙子？不用，他不穿裙子。以后你也别穿了，大冷天的，仔细腿疼。”

钟绾站起来，在杜书寒腿间找了个空下脚，等着杜书寒给他提上裤子，“为什么？小二婶不爱穿裙子？那我做旗袍？”杜书寒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哦，我没告诉你吗，小二婶是个男人。”

钟绾：“……”

杜书寒把外褂抖开，一个小铁罐子咣当落到地上，轱辘轱辘滚远了，钟绾扭头去看，小罐子滚到桌边碰到桌脚停下，又转了个个儿，正好是有字的那边冲着他们两个，上面三个大字：润体油。

钟绾刚消下去的脸红腾一下子冒起来，他不傻，这玩意儿谁看了都能知道是干什么的，被长辈、还是个男长辈关心这种事，钟绾没见过，也不想见，现在碰上了就知道臊，也顾不上刚穿的衣服会不会揉起褶了，马上软了身子藏进杜书寒怀里，全忘了等哪天到真用上这油的时候，负责给他在臀缝里抹开揉化的必得是这位杜三爷本人。

钟绾管不上这些，全世界就属杜三爷怀里最舒坦和安全。

杜书寒仍旧觉得奇怪，钟绾这么薄的脸皮究竟怎么做的服务生。

一亲就脸红，一摸就闹，看见精油了就羞成这样，而后他又想，这种娇气性子自然当不了服务生，那在饭店里那个就必然不是真的钟绾，钟绾的真脾气只对他杜书寒一个人发，想到这里，杜书寒心里那点独占欲稍微得到满足，低着嗓子沙沙的哄他：“这是好东西啊，不然你疼了，我也疼，咱们得谢谢小二婶呢。”

钟绾臊极了，在杜书寒怀里剧烈一抖，可杜书寒说的是实话，他咬着下唇点了点头。现在穿的严实，杜书寒没办法摸进他衣服里，就捏他软软的耳垂，“走了，去见爹，不是做正事？”

钟绾慢吞吞的从杜书寒腿上挪下去，拍了拍衣服，杜书寒背身穿外套的时候，钟绾挪到桌边把那罐子精油踢到床底下去了。

杜书寒假装没看见没听见，握着他的手出门。

又是一转一转的廊道，一条一条的门槛，杜书寒领着钟绾进了新的院子。

刚进去就听到屋里有人说话，脆生生的开口：“老三疼他媳妇儿疼的可紧，刚回来就让阿旺上我那儿又要这又要那的，小柔，到底什么人把咱们老三勾成这样啊？”

然后是一道清凌凌的女声，钟绾认得，是杜柔二姐姐的声音：“人都领回来了，待会儿您自己见不完了？”

杜书寒领着钟绾进了屋，杜家一家人正在吃早餐。

饭厅用的西式长桌，中间还有摆着烛台和花篮子的地方，可饭桌上摆的确实是传统的中式早点，稀粥，豆汁，油条，咸菜，大包子，许是杜家人也都觉得这么摆着不伦不类，于是烛台和花篮子被推到桌尾，桌子上还是热热闹闹的摆吃食。

坐在上首的杜老爷正喝着一碗白粥，见他们两个进来也没停，旁边的二叔四叔钟绾在门口见过，再往下是一位长头发的男人，挽着松松的一个髻，细细润润的手指头正剥着鸡蛋皮，再下是杜柔和一个小少爷，钟绾把他们一一对上号，才听见杜书寒开口：“爹，二叔，四叔，小二婶，我们回来了。”

杜老爷嗯了一声没多说话，反倒是小二婶把鸡蛋扔进杜二叔的碗里溅了他一身汤，跳起来往钟绾身边跑：“我的天，我的天！老二，快看看！小燊给咱们领回来这么标致的一位来！我瞧着整个北平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呀！”

他这样子太闹腾，闹的满屋子人头疼，杜老爷放下碗，杜二叔开口：“凤仪，回来坐着，让小燊也坐下。”

何凤仪，——就是小二婶，瞬间被抽了气势，恹恹的：“哦。”

杜书寒在杜柔对面坐下，钟绾坐到他身边，下人马上把粥给他们两个盛上来，小二婶复又回去剥鸡蛋，也不知给谁吃，钟绾紧张的要吐，强撑着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粥，饭桌上一时静的有些诡异。

杜老爷终于喝完了粥，擦完嘴才开口：“病都好了？”

杜书寒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