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好耳熟的名词啊，问我参不参加？我有资格参加？”周策反问，自嘲一笑，油门又踩下去些，“都沦落到当你沈阎王的司机了，还能去参加什么摄影新人奖？”

沈疏一下子没话讲了，周策确实是摄影的好苗子，也是最有希望能拿奖的新人，但苗子越好，越不能拔苗助长，一味逼着他向前，倒不如领着他走，只是苗子本人并不知道这些，沈疏也从不解释，他只觉得周策恨他，不只是因为不让他做摄影师。

点了点头，沈疏懒得跟他争，淡淡说了句也是便低下头继续看策划案，不顾前头周策的脏话连篇。

看策划案很费心神，手上单反开了又开，快门按了又按，反复实验着策划案的大体可行度。

直到周策出声。

“你能不能别一天天扒拉单反。”

十分不耐烦的语气惹得沈疏也是眉头一皱，他将最后一个方案看完，随着“嚓”的一声，关掉单反，再将单反挂回脖子。

他道：“碍着你开车了？”

“碍着了――”周策道，碰见一个红灯踩下刹车，再转过头看向沈疏，怒气冲冲，“摄影专业的学生都接受不了单反不在自己手上，却发出快门的声音，你懂个屁，你就是一商人。”

“哦，可是你现在是司机加灯光师加打杂。”沈疏淡淡笑着，眼底甚至都有了那么些许忽略不计的笑意，他再次强调了一遍，“周策，你连灯都打不好，连灯光师都做不好，还拍什么照？”

沈疏甚至都忽略了周策骂自己是商人，他迫切想要提醒周策现在的短板，过于机械化拍摄。然而周策并没有发现，他只是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放弃。

垂下眼眸，周策的眼里的光暗淡下去，他像是被彻底打击到了，只是脸上不相信而已。

突然，车后响起的喇叭声把周策拉回现实。

周策这么多天第一次没有跟沈疏怼到你死我活，反而正正常常的转过身在驾驶座坐好，开动车子。

车子很稳，甚至沈疏看策划案都觉得比之前舒服许多，只是气氛不似刚刚那样，方才的剑拔弩张与现在的冰冷尴尬形成对比。

沈疏有些局促，他看到周策捏着方向盘的手在微微颤抖，捏的很紧，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在方向盘上青筋暴起。

许久许久，久到沈疏觉得时间被凝固住了，听见周策说话。

周策说：“是你让我做灯光师的。”

轻轻的柔柔的，就像多年前记忆里的那个声音语调，时间不算很长，但沈疏总觉得有些悠远。

只是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一秒，周策立马扬起语调，带着一股子冷意，“触底反弹？！沈疏，你激我没有用。自从两年前那一次过后，你就彻底在我敌人名单里，还是刻在DNA上的仇，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看着敌人摔下高楼粉身碎骨，这是你欠我的。”

静静听着他说话，沈疏明白，他全都知道，周策之所以这么恨他就是因为两年前。自从周策来这个公司，沈疏就知道自己早晚都要面对这件事，可当真的说起时，心口还是为之一颤，带着愧疚和心有余悸。

周策性格算是出奇的，张扬肆意，他从不会因为一件事一个人纠结，向来不拖泥带水，也不视谁是敌人。

偏偏是沈疏，偏偏是他。

这些沈疏都懂，他很了解当初为什么会跟周策谈那个恋爱，也明白为什么分手，在周策到来之前，他无比渴望阳光。

他因阳光而温暖，也因阳光而灼伤。

有时的太阳太过炙热反而会带给人伤害。

将周策比作太阳，从前是，现在也是。

耳边的呼啸声迫使他回过神，沈疏轻轻闭上眼，往后靠在座椅上，就连眼镜都没摘。

直到周策闭了嘴，沈疏才睁开眼，但他没有看周策，而是转过头望向车窗外。

接近夜晚的天色正是一片金色的大地，城市的灯已经散发自己的功能，车外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成一起走。

他们喧嚣吵闹，熙攘人间，为城市增添人气。小贩在叫卖，学生笑声传入沈疏耳中。

这样的灯红酒绿，繁华人间是他遥不可及的地方。

忽而，他开口，“别看了，再看下去这里可能会发生一场惨烈车祸，你跟我死在一起，多不值。”

他知道周策在看自己，不想追究周策到底是嘴角含笑看他还是咬着牙瞅他。

反正没差别，都是被他立为永远的敌人。毕竟周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自己当年甩了他，他就找上公司了，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总之，在沈疏视线重新投向后视镜时，周策已经移开眼神专心开车了。

他嘟嘟囔囔在那说了一句，“谁稀得看你，真当自己是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