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我离黑暗又近了……”

骨节分明白皙却毫无血色，他一想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心口就会忍不住抽搐。

但他没有选择停止。

午休时间很快就过了，沈疏准时踏进公司。

此时公司人还不算多，只有少数一些聚在一起聊天。沈疏没有偷听的习惯，只是在那些人嘴里猛然听见周策二字。

怀着疑问还没走进办公室就被一道力气扯到一边，那是一条小道，平时不会有人来。

沈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唇封住自己即将骂出口的嘴。

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就像要把沈疏一口一口都吃掉一般。

是周策的气息。

沈疏挣扎着推开周策，但也只是一瞬间，又被周策按住。

没有怜惜可言，周策右手撑在沈疏后脑，再用左手捏紧他下巴，咬的沈疏嘴角破了血才肯罢休。

“为什么要叫你妈来骗我？”周策咬着牙道。他瞪着沈疏，双眼通红，“明明就不是那样，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

这是沈疏所没有想到的，他以为周策在知道自己初中进少所管不是因为偷东西，而是猥亵他人，也许周策就会觉得他恶心，会远离他。

此时沈疏只有稳住心态，抬手擦掉嘴上的血，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他盯向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周策，冷冷道：“她说的没错，我就是因为这种事才进的少管所。”

“放屁！”周策反驳，他抓起沈疏衣领，颤了颤唇，“你别再作践自己了，你是沈疏，不是卫红萍的儿子。”

沈疏眼底有一丝情绪，他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把周策推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而后道：“我是。”

他唯一改变不了的，就是卫红萍儿子这个身份。他可以脱离那个男人，也可以不认卫红萍，可生理上无法更改的，就是他是卫红萍的儿子，流着相同的血液。

而对面站着的男人，是他这一生都不敢触及的人。

周策眼底的悲伤浓郁，他不相信沈疏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承认。

自卑，无助，可叹。这样的情绪会出现在沈疏身上，一个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人。

沈疏眼尾通红，他只淡淡一笑，继而转身离去。

没有人能够告诉他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但沈疏自己明白，这样子也许是对的。

周策的未来是明朗的，而自己则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拖着疲惫的身体跨入办公室。

沈疏几乎细不可闻的呼出一口气，不过还没等他完全放松，就听到周策在背后说话。

“我午夜梦回总会梦见我妈站在天台上，然后一跃而下。我就站在她身旁，亲眼看着她撞在地面上，溅出一幕幕血。”周策睁大眼睛，将眼泪逼回去，他朝沈疏走近，“那会儿大家都说我是杀人犯，还有同学对着我丢石子。可在梦里，我听到我妈让我不要难过。”

他不想告诉沈疏自己曾经经历了什么，因为他只给沈疏快乐。从认识到现在，他从不解到现在的理解，花了好几年。他恨过沈疏，可又在招聘会上见到他照片那一刻又心软了。他想靠近沈疏，所以千方百计入职周氏集团。这段时间以来他发现自己其实不那么了解沈疏，不知道他内心的恐惧，也不知道他最渴望什么。

一开始的周策只是想把满腔的爱意送给沈疏，不管沈疏要不要。借了互怼的名义想跟他有不一样的关系，直到沈疏第一次出现落寞的神情，周策才发现自己有多幼稚。他学着成长，学着小心翼翼讨好沈疏，换来的永远只有沈疏的疏离。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周策道。

面前的沈疏身体轻轻一颤，继而挺直腰板。

“如果相爱的人不能排除万难在一起，还能被称作爱情吗？”周策道。他站在沈疏身后，轻声说：“我就站在你身后，哪里都不去。”

也许是周策说的太过笃定，沈疏竟然有一瞬间心动了。

他想抛开所谓的禁锢冲到周策怀里，想告诉周策对不起，想肆无忌惮的拥抱他，闻他身上的味道。

可是他不能，理智一点，沈疏，你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和周策在一起。

沈疏摇头，他没有转身。

“我是骗了你，不过我不后悔。”

“沈疏。你骗不了我。”周策道。

沈疏心口一颤，控制不住的酸痛。他没想过这个世界上有个人能够看穿他所有伪装，更没想过自己哪怕被全世界抛弃也要站在自己这边。

胸口一片地方措不及防就被融化了。

如同万年不化的雪，在某一刻成了水。又似雨后的春笋，争相冒头。

有时候沈疏很庆幸认识周策，是因为周策的出现，他的生命里才被照出一道光。原本漆黑的漫长岁月，有一道隐隐的灯在指引着他。跟他说，我永远站你身后，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