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一听那个人就觉得脑子被锤子重击一样，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再睁开眼看向卫红萍。

他眼底不再只有疏离。

“我给过你选择了，如果你愿意抛弃他们跟着我，我不可能会这么做。”

他说的那样轻，轻得像羽毛一般。好似风一吹就散了。他的承诺一点都不重却字字击心打在卫红萍身上，令她疼得呼吸不得。

半天没说话，卫红萍带给沈疏只有哭泣和沉默。

沈疏静静瞧了卫红萍几眼，而后喊：“妈，我不是一个心狠的人。”

最后一次了，沈疏只是想告诉她，自己不是她想象中的铁石心肠，不像那个人一样那么恶毒。

卫红萍忽而笑了，她的泪流得更加急，慌乱擦掉后又从眼底溢出。

端起水杯，她喝了好几口才压下略带哭腔的声线。

“你真的很像你爸爸。”她道。再也没有先前的虚伪作假，真真诚诚的对沈疏说：“你爸爸也像你一样恩归恩仇归仇。”

听到卫红萍这么说，沈疏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是一生光照着沈疏的人。

是了，他很像他父亲，所有人都这么说，但沈疏知道自己离父亲还很远。父亲的品格是他穷极一生都学不会的。

沈疏嗯了下，垂下眼睛。

正好周策走进来，看这情形应该是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走近沈疏身边，抬手放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沈疏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忽然放松了许多。

默默叹口气，周策在沈疏旁边坐下。

他对卫红萍说：“阿姨你好——”

“不用这么客气，我马上就走了。”卫红萍说着就站起来要走。

沈疏没有阻止，他坐在位子上亲眼看着卫红萍被戴上手铐带回审讯室。

这一次的卫红萍再也没有像这几年一样，哭着喊着要沈疏怎么样。她释然了吧，也许她也放下了枷锁。

走了一段路，卫红萍突然回过头，她笑着说：“你爸爸的忌日要到了，替我带支康乃馨过去。”

沈疏第一次觉得自己与她还有亲情可言。

措不及防，泪就落了下来。

他将母亲亲手送进了监狱。

周策察觉到了，他揽过沈疏肩膀，与他头靠着头。

眼泪滴到周策颈脖，凉凉的，可就是觉得苦。

他说：“阿疏，你解脱了。”

沈疏也笑，是啊，他解脱了，从此往后他再也不用被所谓的亲情拖累，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得活在阳光下。

可越笑越觉得难过。

那是沈疏第一次在周策面前哭，是在警局。

出了警局的外头是个大晴天，太阳烈得不像快要入冬的秋天。

沈疏站在门口，看着周策倒车，他回想起周策刚进公司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还是争锋相对的模样。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快到沈疏觉得已经跟周策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了……

他站在警局门口，回头深深望了眼里面，而后用嘴型说：“保重。”

周策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沈疏回头，又见他走向自己，坐进副驾驶座。

忽而还有点惊喜。周策藏不住笑意地问：“今天怎么想到坐副驾驶？不怕我飙车？”

沈疏眼珠子转了一圈，一脸的灵动样。他眉峰一挑，下巴一抬。

“这里是警局，你飙吧。”

说完就听到周策爽朗得笑，他踩下离合将车汇入了马路，成为芸芸众生的一员。

一边看前方路况一边道：“这里有一家有名的西餐厅，我定了位置，试试看？”

红灯亮起，周策踩下刹车，转头看向沈疏，他等着沈疏回答。

而后就听到他打了个电话，说是卫红萍在里面的所有东西以后都由他经手，与另一个人无关。

周策知道是谁，也认同沈疏做的，从此往后沈疏跟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等待沈疏处理好余下事务，周策这才重新说了一遍。

这次沈疏听见了，应了声好。

截止目前，周策其实都有一个疑问，他不知道该不该问，也不知道怎么问，可这个疑问曾经困惑他很久，甚至是沈疏不爱他的证据。

再次启动车的时候，周策在一片喇叭声中还是问出了口。

“你之前让伊涟准备康乃馨是给叔叔的吧？”

沈疏一愣随即眨眨眼，他看向一本正经提问的周策，偏生了戏弄他的想法。

于是沈疏说：“不是。我带给别人的。”

“带给谁？你从小到大有什么对你很重要的人？我才不信。”周策酸溜溜的讲，他发誓要是沈疏敢在他面前说有个暗恋的什么人，不管是谁，暗杀！立马暗杀！

沈疏抿了抿嘴，点头，“嗯，有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他盯着周策说，眼底藏着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