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天气预报和小孩子撒谎一样不可靠，明明说好只会下半个小时的雨一直下到入夜。

沈修然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按下，房间没有开灯，他看身前被窝里透着微弱的光。

江妄不知醒了多久，背靠着他在看手机，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他看的内容收入眼中。

他在搜索大学转专业的相关内容。

白天的不在意果然都是装出来的，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沈修然没有叫他，只是抬手探探他脸颊的温度，还好，已经差不多退烧了。

他重新抱住他，想说么，江妄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关掉了手机，只剩窗外路灯模糊的灯光照射进来，能隐约看对方的轮廓。

“哥，我刚刚查了，淮大转专业很难的。”

房间里很安静，他声音很小能听得很清晰，有些病愈后疲惫的沙哑：“只有大一结束后一次考试的机会，而且那时候我都大二了，医生专业的内容那么难，我会跟不上的。”

他顿了顿，又沮丧道：“我不一考得。”

“那你的决呢？”沈修然手掌放在他头顶：“是服从调剂学外语，还是——”

“我不服从。”江妄小声打断他：“哥，我想复读，我想学医，不想学别的。”

沈修然早料到了这个结果，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低而温柔地问他：“决了吗？摇摇，复读压力很大，以为着你再重复一遍最难熬的高三，你真的可以接受么？”

“我决了，一年而已，总比以后后悔一辈子强。”江妄已经想好的决不会轻易改变，只是觉得内疚失落：“哥，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啊，你都为我留在淮清了，我却没考上。”

“不会。”沈修然抱起他，让他趴在自己怀里，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复读，我的摇摇是最棒的。”

“不管你做么决，我都支持你。”

黑夜藏住了江妄的表情。

他盯着沈修然看了好一会儿，凑上去小猫似地亲亲他的下颌，然后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闷闷道：“晃晃，你怎么这么好啊。”

“因为我只有这一个宝贝啊。”

“你宝贝不争气，都不能跟你一起上大学了做同学了。”

“做不成同学，那做学弟。”

江妄哼哼着咕哝了么，沈修然听不清，却能准确猜中他现在的心情。

“摇摇。”沈修然说：“如果你觉得愧疚，那么答应我一件好不好？”

江妄立刻翘起脑袋：“么？”

“复读别住校了，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吧。”

“让我做你的专属补习老师，陪你一起复习。”

……

这届的复读生凑不够一个班，复读的学生散在高三每个班级。

开学头天江妄碰了老孙。

以为免不了被一通臭骂，没想老孙异常和蔼好脾气，不但没骂他，还特别欣慰地摸摸他的脑袋，夸他有志气有毅力，未来一可以梦想成真。

旁边好些老师都盯着，复读生小江脸都红了，讪讪笑笑，脚底抹油飞快溜出办公室。

复读还挨夸，他脸皮是真有点扛不住。

校草留级了，学弟学妹门很开心，江妄所在的那个班里的同学尤甚。

旧闻江妄大名了，低一级还能熬到做同学，不是谁都有这个运气。

头天几乎不上课，是每个老师轮流上讲台给这群刚步入高三的孩子们谈谈心讲讲大道理，江妄已经听一遍了，靠着墙摸出手机看群里人聊天。

大家都在享自己的大学生活，住宿环境，教室，同学，老师，课程表，团招新……江妄看得羡慕极了，跟他们比起来，他实惨。

有按捺不住兴奋的同学偷偷在拍他，想发给朋友炫耀一番，被江妄发现了，不但没阻止，还很配合地咧嘴比了个耶，笑容灿烂又好看，颜值暴击，愣是把一群学弟学妹看红了脸。

江妄乐得趴在桌上笑，笑完了不忘给男朋友得意洋洋炫耀，看，江哥虽然留级了，但是依旧魅力不减，还是那个七中最酷的崽！

好像复读没他想象中那么糟糕嘛。

不用上课的一天得极快。

高三住校生多，通学生那几个，其中有一个江妄。

可能耀眼的人天生有吸引别人亲近的神奇能力，才一天，江妄跟新班级大部人熟了起来。

大家都喜欢江妄，放学簇拥着他一起走，叽叽喳喳的，闹腾，热情到江妄都不知道先接哪句，只能保持活泼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听他们漫天胡扯打闹。

直到出了大门，视线锁一个方向。

一直目光放在江妄身上的几个小学弟敏锐发现他的眼神一下有了变化，从倦懒散漫到眼底略起灿亮的微光，眼角不自觉弯起，笑容跟着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