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药可医+番外(32)

作者:Revival 阅读记录

谢待许那双不见光的眸子轻轻向下扫去,屏幕那边露天场地里草色素青,水清树荣。

“其实我自始至终都不认为那是病。73年,90年到01年,美国,WHO,以及中华精神科学会依次将同性恋从疾病名册中去除。也就是说我所待了两年的“托管所”,那个远离大陆,耗掉了我两年生命,称之为医院的地方是个违法拘禁地。当然,他们所做的全部事情,其实也不过只是让我从一个正常人到现在(变成)一个患有重度抑郁症的患者。或许诸位会很难想象戒同所里的日子是什么日子,又或者说,这个社会上,能有几个人了解呢。”谢待许一顿。

“我记得他们跟我父母说会潜移默化地将我的想法纠正过来。请各位注意,是纠正。后来到了那里,我们十个人一间房,上下铺。里头有个测分贝的,说话做事都不能超过40分贝。但是进去的可是什么人都有,还几乎都是富家子弟,怎么可能受得了那种生活。再者,每个人一个号码牌戴着,像劳改犯,除了牌子做的精致点——其他的也不比监狱好到哪去。每天早晨起来跑步,干体力活。记得曾经我趁休息跟一个在那儿待了几年的青年简单聊了几句,接着就被几位guards分开,单独押送到一个小隔间里。我俩的隔间挨着,中间有道透明玻璃墙。那些人会把我们……全都扒光。先绑在椅子上强制注射一种药物,然后再面对面地看着彼此,看彼此被电击,被棍子殴打。电流会从你的身体各处游走,到大脑的时候,我总会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飘起来,凝视着备受摧残的身体。”

“那些药物最近被我要求拿去做了检测。这是一种苯二氮卓类药物,属于安定类药物。停药之后会出现戒断症状,头昏呕吐,共济失调等症状。”

“中午他们会给些水,有时候能啃片面包和简易沙拉。紧接着就挨个去“戒同”。所谓“戒同”,其实就是给你的头部,手部,腿部以及腹部粘上很多接着管子的仪器,然后一个人在前面给你放照片——看你喜欢哪种的。在我身上作用的时候,他们就弄来了汀洲的照片,就像是训狗的条件反射似的。”谢待许讲话的腔调平淡,没有一丁点起伏,全然听不出几年前那个礼貌幽默的青年模样。

温度更高了。

“每次一放照片,就立刻上电击,或是拿根管子捣你的喉咙,催吐啊。”

台下,谢待许父母僵硬地攥着彼此的手。

他们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这最终成为了谢待许用来惩罚他们,也惩罚自己的工具。

“于是我变得敏感,变得不敢哭,不敢笑,不敢听,不敢看。不敢生,不敢死。”

“不过他们还是没能如愿,我到底是对那个电击器形成了条件反射,每次看到汀洲的照片倒像是看到了救赎,他仿佛在叫我回来。我就想那就再忍忍。其实这两年我见过很多特别多的人因为那些人渣被逼疯了。做出类似于’越狱’的行为,或者直接跟异性滚床单什么的。倒也不是变得所谓正常了,只是想逃出去。有的人受不了,就自杀。那边没有一些很硬很尖锐的东西,(所以)流行噎死或者淹死,吞石头吞棉花的都有——可能这样讲起来很令人震惊头痛,但的确有人成功塞住了自己的气管死掉了。在我面前的,硬生生倒下了。我跑上前去,慌张地想要救他,捧住他的头才发现无从下手。”

“还有把自己的头摁进水池里去的……大都有人在。到最后那个十人间的宿舍,疯的疯死的死被带出去的被带出去了,只剩下我跟两个朋友。”

“如今我被接出来,还要感激林叔。回国后,也就不久之前,在我听到汀洲因为我来晚了而自杀的时候,那一刻,就患上了这种(重度抑郁症)疾病。因为我知道,这(宋汀洲的死)的的确确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错误。”谢待许稍有些哽咽,随即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神:“虽然我有些惊讶于汀洲父母的冷静以及我父母的冷静,但是我仍然希望我的父母能够起码有我一半对于汀洲,对于汀洲父母的愧疚。

“如今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告诉大家或是承认我怎样有心理问题啊,要被众人关照。不是。而是我在此控诉,要将这件事公众,也许,我现在的言论被发表出去,会引起许多的反感,投诉,或是有一小部分的共鸣。”

“但试问,我们生而为人,爱上谁,难道不是我们的心灵自由?我们歌颂平等,却没办法承认平等,这是非常嘲讽的。就像生活中我们不该因彼此皮肤的颜色而做事情的时候受到禁锢;就像教育和就业,我们不该让性别男的生物体来决定性别女的生物体是否该受教育,该就业。人们说爱该是一个灵魂于另一个灵魂之间的摩擦反应,而不仅仅是一个器官对另一个器官的需求。但同样就会有人坚定地认为两个一样性别的人在一起,就是违背了生物的繁衍规律的。于我而言,如果人能够发自内心地,最起码地尊重彼此,其实并不会出现这样的说法(戒同所的出现)。好比说,你可以恐同,你可以觉得不应该,甚至是你可以,你有权利觉得恶心。但你同样需要尊重他人的选择,这是你的权利,更是你道德底线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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