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打量，客厅里衣服鞋子丢了一地，行李箱停在门口，烟头横七竖八落在脚下，头顶的灯光晃得刺眼。

“谁也不跟。”

江槐撇开母亲的手，扔下这句话夺门而出，到了小区楼下时，这才发现他的手一直在抖。

他也想摸出一根烟，学着爸爸的样子，可是搜遍所有兜都没有，烦躁地捶上一旁的树，哗啦啦落叶飘下来。

突然，他的衣摆被摇了摇，低下头才看见那天他救的小姑娘，扯着他的衣服，眼睛大大的，递给他一颗棒棒糖。

江槐揉揉她的头，哑声道：“哥哥不吃，你吃。”

小姑娘比了比手语：哥哥，别难过，吃了糖就会变开心哦。

江槐笑了笑，要是真的吃了糖就开心就好了。江槐剥了糖纸，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席卷了舌尖，坐在长椅上，也不知坐了多久，小姑娘也一直陪着他。

“周媛，回家吃饭。”周渡川下楼找妹妹回去吃饭，就看见坐在长椅上臭着脸的江槐。

江槐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周渡川，周渡川和他对视了一眼，又移开视线。

小姑娘一只手牵着周渡，一只手牵着江槐，把江槐往上面拉。

这时候的江槐狼狈地像条没家可归的犬，遇着点事就点燃他心里那点不痛快，“我不去。”

周渡川看了他扔在脚边的书包，把小姑娘抱起来，“回去吃个饭吧，”江槐依旧不为所动，“媛媛很喜欢你。”

第3章

06

暖黄色的灯光下，周渡川和江槐对着坐，媛媛坐他俩旁边，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家常菜，面前一碗饭。

“随便吃。”一边说着，一边把菜夹给周媛，媛媛学着他的样子，给江槐夹菜。

没一会儿，碗里堆着的菜已经超过碗的高度，媛媛乖巧地扒饭，周渡川又是个沉默的人。

江槐盯着面前盛满的饭菜，想到家里的饭桌永远充满了争执质问，鼻头有点酸。

江槐在周渡川家里待了很久，手机里打来无数个电话，索性把手机给关了，周渡川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异常，十点的时候，抱出来一叠白色睡袍，“很晚了，要不就在我家睡了吧。”

江槐手刚碰到，又把睡袍放回去，“不用。”

这下，周渡川倒是笑了，“家里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就当帮我充分利用闲置房屋了。”

这一住，就是好几天。

周渡川没问他为什么，家里倒是越来越多属于江槐的东西。

平时两人也就晚上会短暂相处会儿，江槐高三，几乎没有周末，回家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周渡川工作也忙，除了晚饭，两人也几乎没什么交流。

除了桌上压在杯子底下的好几张现金。几乎是没住一天，桌上就会多一百，今天已经第五天了，周渡川刚下班回来看见桌上又多了的钱，给放回了江槐住的房间里。

第二天，钱又雷打不动出现在了桌上，并且又多了一张。

周渡川揉了揉眉心，打算回来的时候好好跟江槐说一声，却发现不仅钱多了，房间里属于江槐的东西也都不见了。

江槐回去了，留下一堆现金。

07

江槐回家时，他妈没了踪迹，走了，电话也打不通，他爸整天喝酒，把家弄得一团糟。

江槐回去的时候，闻着空气中刺鼻的瓦斯味，冲进厨房内把天然气关了，把所窗户打开，盯着醉成一滩烂泥的父亲，把人扶起来。

清扫完脏乱的家里后，江槐浑身发疼发软，如果他再晚回来一步，他爹是不是就死在这里，没人知道了？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全是妈妈走那天，眼睛红通通的，“我跟你爸过不下去了！我今天就走了，你跟不跟我。

江槐心里烦躁，呼出的气体都是浊的，眼神放空。

又想起在周渡川家里那种和平的氛围，脑子混混沌沌的，给周渡川发了个消息：“如果想死，你知道什么方法不痛吗？”

周渡川几乎是立刻就回了：没有，都很疼。

江槐：安眠药呢？

周渡川：只有医院才能开，普通人买不到大剂量的安眠药，如果被抢救了，要洗胃。

末了，周渡川又加了一句：插胃管，从鼻腔。

江槐想了想，嘶，好疼。

他哆嗦了一下，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08

住在同一个小区，以前没怎么觉得那么 有缘分，最近江槐老碰到周渡川，虽然大部分时候周渡川都在找周媛回家吃饭。

怎么天天都在吃饭。江槐嘟囔了一句。

周渡川碰见他的时候，礼貌地问了句好，江槐鼻孔朝天，会做饭了不起啊，会做酸萝卜老鸭汤了不起啊。

于是晚上，染着一头红发的少年敲开了他的门：“可以管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