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虞看到最后反而有些佩服，如果这些才是陈桑若的本性，那他真不知道对方在自己和大众面前要花多大努力才能维持住那副白莲花的假面：

“我简直跟个瞎子一样，现在想想，那些花钱给他砸下的资源都变成了他欺负别人的底气吧，我也算是间接地助纣为虐了。”

面对谢虞的疲惫与自责，盛阑珊沉默了，在有关灵魂伴侣的事上，他永远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况且这的确是谢虞那过于心大，和对身边人过于纵容的毛病犯下的错——但他作为“身边人”之一，根本没有资格批评对方。

可盛阑珊有一件事憋在心里很久了，虽然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但他还是忍不住道：

“小鱼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仔细思考后再回答我，我要听真话。”

“嗯？好。”

“你喜欢过陈桑若吗？我是说，发自内心的那种喜欢。”

“……”

谢虞望着盛阑珊紧张而又期待的眼神，下意识地拧起了眉头，紧抿着的下唇满是不愉。

他当然知道讨厌灵魂伴侣的对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回复，但他不想显得自己在安慰弟弟，更不想表露出一个命定者的冷血无情。

可是在经过反复思考后，谢虞竟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给出相反的答案，便只能艰涩道：

“我有在努力去喜欢他。”

这是大实话。

如果说谢虞刚跟陈桑若在一起时，因为盛阑珊的离开而浑浑噩噩到无法在意对方，只承认了两人的恋爱关系的话，在经过拍戏、建公司等一系列忙碌后稍微冷静下来的他，是有想过好好地和陈桑若培养感情的。

两人毕竟是灵魂伴侣，虽然谢虞在成为命定者之后并没有感受到过传言中“来自灵魂的心动与交融”，但他依然对这种“无关世俗”的爱情有所憧憬。更何况陈桑若自身的条件也不差，又总是一副爱自己入骨的模样，所以谢虞理所当然地也对他好，希望未来能做到真正的心意相通，而不是单单因一个名字在一起。

他会在每个纪念日精心庆祝，会在对方获得成就或陷入低谷时庆祝或勉励，甚至会为了帮对方琢磨角色而自己先背下剧本……在这些花费的心思面前，那些随手用钱砸下的资源对谢虞而言完全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十足真诚而用心。

——但是不行。

无论谢虞多么努力，都无法真正地喜欢上陈桑若，别说他理想中的如同父母那样深挚长远的爱情了，和灵魂伴侣在一起后，他哪怕费尽心力甚至自我催眠都无法诞生特殊的情感，反而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越加厌烦那种表里不一。

谢虞不是没想过用谈话甚至争吵来解决问题，但陈桑若却总是一副泫然泪泣或唯唯诺诺的模样，逼得他把满腹的心声都咽了回去。

谢虞看得到那清冷假面下的功利心，这对状况频出的灵魂伴侣关系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大问题，但他也同时能够看到那让人窒息的黑暗未来，他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两人会成为一对不下于盛延和宁冉的怨侣。

所以他逃了。

在那说短不短的五年中，后期的谢虞几乎是把自己关在各种片场中的，也因此博得了“拍片机器”的“美名”。他还是会努力地对陈桑若好，并惊喜地发现那些关心照顾从一旦转为线上，仿佛桎梏住灵魂的窒息感便会急剧减少，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一年到头也只有重大节日时能见到对方几次。

但陈桑若对此却没有丝毫怨言，总是温柔地笑着说阿虞的事业比较重要，引起了后者极强的愧疚心。那时的谢虞一直觉得灵魂伴侣虽然缺点很多，但着实情真意切，是自己过于冷血冷情，但现在想想，陈桑若也许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陪伴，他想要的只有谢虞代表的财富与地位，以及娱乐圈内光辉璀璨的未来而已。

被自我厌恶所淹没的谢虞认为他作为命定者是个没有灵魂的恶魔，作为恋人是个只会逃避的渣男，所以分手后如释重负的谢虞就完全不在意陈桑若了，更别提要报复，毕竟这段关系一开始就是两个冷血动物的“灵魂”游戏，谁都不配骂谁渣。

但他不该动盛阑珊。

没有人能在谢虞的保护下伤害盛阑珊。

谢虞从未发现他只要一想到弟弟，内心就会不自觉地柔软起来，他抬起头来看向对方，发现得到自己回答的盛阑珊正拼命抑制着脸上的肌肉，一副要笑不笑的古怪表情，谢虞见状不禁无奈道：

“想笑就笑出来吧。”

盛阑珊果然绽放了一个无比灿烂又极为喜悦的笑容：

“我就知道小鱼哥哥不可能会真的喜欢上那朵白莲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