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航来得急，连头盔也没戴，此刻一头碎发全被打湿了，撸到脑后，简直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看起来摄影的话如果不能让他满意，下一秒就要把人连艇全摁进海里。

摄影平常就怕他，这会儿连说话都有些哆嗦：“我、我也不知道。”

“……”

大概是怕蔺航打人，摄影又急忙补了一句：“刚才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我没看清，不过唐老师游泳还挺厉害的，我觉得他应该就在这附近的礁石丛里，我这辆皮艇进不去，沈导让我在这儿等救生员来……”

“谢了。”

蔺航没等摄影说完就转了个方向朝礁石丛那边过去了，喂了摄影一脸的水。

摄影在后面还有点愣愣的，心想蔺航刚才那是跟我道谢了？

唐词落水的地方附近确实有很大一片礁石丛，唐词应该也是考虑到安全问题才选在这附近玩的。

蔺航把摩托艇停在外面后直接扎进了水里。

这附近的礁石都很陡，没什么可以栖身的平台，蔺航游了一会后皱了皱眉，随便找了一块可供踩脚的礁石，一脚踩了上去，想借着高度俯瞰这片礁石群，看看有没有什么平一点的可供栖身的地方。

刚一站上去，蔺航眉心就是一跳。

这片礁石群不算大，礁石大多呈褐色和深黑色，水流激越，但此刻，离自己不算远的一块礁石后隐约露出了一片白色衣角。

蔺航喉结上下一动，才发现自己这会儿心跳快得不正常，从礁石上下来的时候差点一脚踩空。

蔺航再次下了水，朝着那块礁石游了过去。

离得越近，那点白色就越显眼，然后慢慢变成了一个人影。

蔺航停了下来。

那块礁石很大，但大多都是陡峭的两壁，稍微可以借力的地方只有很小的一块，难以容纳一个健康的成年男人，因此唐词只有上半身勉强趴在那上面，腰部往下全泡在水里，手指有些发白地抓着两边被水泡得光滑的石壁。

唐词。

蔺航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没能发出声音。

蔺航又游得近了些。

他是第一次见到唐词这副模样，水墨一样的头发被泡湿了，有部分贴在额头上，因为头垂着的缘故，不大看得清神色，只能看见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蔺航终于碰到了唐词的手臂，他手抖着，伸到唐词鼻口确认了一下呼吸。

有些微弱的、珍贵的呼吸。

蔺航手抖得不行，刚想把探出去的手收回来。

“……干什么？”唐词嘴唇微微动了动。

因为离得近，唐词温热的吐息几乎全撒在蔺航手背上，让他紧张，也让他头皮发麻。那点热度一路从指缝撩上耳廓，最后在蔺航脑子里炸成一朵白色的烟花。

蔺航张了张嘴，感觉自己又有点磕巴。

“没、没干什么，你受伤了？”

唐词“嗯”了声：“脚踝受伤了，游不动。”

“……”蔺航皱了一下眉。

隔了片刻，唐词听见身旁传来身体沉进水里的声音，很重的一声。

唐词睁开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感觉小腿被人握住了，不算重的力道，他两条腿在水里泡了太久，此刻的温度有些低，乍一和正常的人体温度接触，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唐词皱着眉，叫了一声蔺航的名字，有些不安：“蔺航，你上来。”

蔺航没应，隔了一会，他把头从水面上探出来片刻后又重新扎了进去。

水流一波一波地在水面上荡开，唐词感觉到脚踝那处的伤口被碰了一下，接着有更柔软的布料附上来，在那处缠上几圈后打了个结。

蔺航终于又重新浮了上来，一只手稳稳抓住石壁，深深吸了口气后才开口：“伤口已经发白了，得到岸上去处理。”

“我刚才给救援队发了定位，应该差不多要过来了……”

“蔺航，”唐词打断他，想了想道，“谢谢你来找我。”

唐词望过来的眼睛太好看了，蔺航偏了偏头，闷闷“嗯”了声。

之后唐词没有再开口说话，估计是在保存体力。

隔了片刻后，唐词忽然动了动嘴唇，脸色有些白：“你扶我一下。”

他闭了闭眼，接着道：“我有些扒不稳石壁。”

他手指几乎用力到发白，看起来似乎不剩多少力气了。

蔺航应了一声，有些紧张地搀着唐词的手臂把他扶起来一些。

唐词被他扯得手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扶着我的腰啊。”

“……”蔺航觉得自己手有点抖。

蔺航慢慢靠近了一点，伸手环住了唐词的腰，几乎有了一种把唐词也整个人环住了的错觉，潜水服的布料很滑，紧紧贴着温柔紧致的腰部，绷出流畅漂亮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