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航看向一旁静静坐着的孟江，那人没有急着催他，仿佛之前漫长的等待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换不来一丝焦躁。

他只觉得豆浆很甜，像融着蜜糖，直往心里流。

生活中其实从来不曾少过身边人的热情与好意，每个人都被多多少少温暖过、感动过，但向航忽然在这份无言的默契中感受到了一种差别。

如果要描述这差别，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那是一种感受。

简化一下就是——

别人的温暖走心，孟江的温暖不仅走心，还“走肾”。

……

孟江只觉得向航是渴急了，看他一言不发地捧着杯豆浆认认真真地品，直到喝完一杯才重新抬头。

那之后向航说了很多，虽然孟江知道向航对于很多情节都有所精简，但这已经是他梳理过的最精炼的部分了，是自己作为非内部调查成员所能知道的极限。

向航不希望孟江的判断受干扰，所以仅仅是陈述了各个现场的情况，并没有说自己或他人的猜测。

因为他很想知道孟江的真实想法。

“我的想法？你说哪个部分？”孟江问。

“就……老皮家的吧。”那是王旭东和他讨论过的现场，所以他很想听听孟江的意见，毕竟他和王队两个人都受着彼此经验的局限，对很多问题不是有回避倾向就是过于固执。

“唔……”孟江在心里编排了一番，才开口说：“我觉得那个‘小龙’有问题。”

“为什么？”他这想法跟王旭东的有些靠近，向航好奇他的判断依据会不会跟王旭东不谋而合。

孟江当然不能告诉他，因为他觉得李开河笔记本上那个“阿龙”很可能就是“小龙”。

“猎鹰”那边组织森严，不会轻易跟一个新手合作，也就是说接近李开河一定有目的。

老皮既然是和李开河有关的人，那说不定也是他们“目的”里的一环。

只是这接近肯定不会是好事。

孟江想了想，挑了向航说的几个细节，加入了看过笔记后的猜测，分析了一下。

“既然老皮最后的记账停滞了，又没有别的人再去找他买东西，那么就按照一般情况假设，很可能是有人在那时找上门去了。老皮习惯独来独往，性格孤僻，没什么人会去找他，那么后续出现在他家里的‘小龙’便成了最有可能的人。”

向航听完想了想，还是说了自己当时怼王旭东的想法。

孟江却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老皮之前一直表现得很正常，也没有透露过要离开的意思，突然失踪，很可能跟这位突然到来的‘小龙’有关。你说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可能性真的很小。如果老皮真如丁有为口中那般谨慎，怎么会找个不熟悉的表侄来遮掩自己的犯罪计划？难道不怕弄巧成拙吗？”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小龙’是他生意上的人，突然来找他出乎他的意料，因此他没有了继续把账记完的心情，全身心去应付眼前的‘不速之客’。但很可惜对方是个高手，很快他就被控制住了。”

向航点头，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这个可能性更大。

他很了解自己，知道这个假设不过是他脑子里“平衡系统”在作祟，以至于他不得不给出多种解释，而不愿意把所有希望押注在一个“最有可能”上面。

编故事是孟江的强项，而根据现有证据和条件编故事比凭空设定要简单得多了。

“至于李静，我觉得更像是一个意外因素。”孟江难得进入了滔滔不绝的模式，成为了掌握话语权的人。

“‘小龙’如果是‘不速之客’，那么他肯定无法预料会突然发生小南的事，导致李静直接崩溃上门找老皮。按时间来看，李静找上门时‘小龙’应该已经控制了老皮，如果李静不认识‘小龙’，那么他或许也试过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用对付普通村民的那套说辞去搪塞李静，但李静在情绪激动下很可能透露出了自己知道他们‘生意’的事……”

向航抬手在方向盘上拍了拍，遗憾道：“是啊，这种情况下她不会相信‘小龙’的，甚至可能会觉得他是为了帮老皮潜逃而被安排的存在，如果以报警威胁要见老皮……”

“嗯，结局可想而知，也正因为如此，计划外的李静才没能如同其他村民那样从‘小龙’手里活下来。”孟江声音沉了下来，“你们不是在老皮房中发现了大量血迹吗？李静没有动脉损伤，无法造成那样大面积的出血，另一方面，李静去小卖部是白天，虽说正好那段时间没人去小卖部买东西，但是既然存在有人突然上门的可能，凶手便一定会选择‘速战速决’，当机立断用最干脆且干净的方式杀了她，所以他选择了掐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