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大楼外层玻璃反着日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包裹着里面形影模糊的白领们，带着他们的野心和激情直冲云霄，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隔阂感，仿佛大楼内外完全是两个世界，而里面的人可以活在镀光之下俯视整个世界。

“你这么一通安排就是为了见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孟江虽然没有清高自傲的意思，但对孟氏就是排斥，一见到孟迢就迫不及待问他，希望能速战速决尽快离开。

孟迢抬头示意他坐下，随后才缓缓道：“陆斯城那边最近出了点事，所以我不太方便在这时候主动联系你，还得感谢孟启元的配合，给了一个你‘主动’找我的契机。”

“他……没事吧？”

“我说了，这只是 ‘配合’。”

这意思就是新闻是假消息了？

孟迢应该是去找了孟启元，让他再次做了全身检查并散播出了这件事。

“所以……。”孟江狐疑地看着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最近知道了一个能成为陆斯城‘七寸’的事，因为是刚被人告知，未免那边的人起疑，所以我最近必须避免找你。至于这件事怎么利用我还需要再深入查查，所以这只是你我今天见面的阻碍，而非主题。”说着孟迢手指微曲，在光亮的桌面上敲了敲，语锋一转，“我发现程关很可能在警队放了卧底，加上陆斯城他们最近的确在盯李开河的事，所以我是来警告你千万别跟这事扯上什么关系的。”

孟江知道陆斯城必定是李开河事件背后的人，而陆斯城在警队有卧底其实在他和孟迢第一次见面时自己便有过怀疑，还是根据孟迢对警方的防备判断出来的，那他如今这样强调是……

“等一下，程关？管哥？”孟江忽然反应过来了这个名字的含义。

“对。”孟迢双手交叉架在办公桌上，上身挺立像是在进行一场商务谈判。

“之前程关抓了一个人，可陆斯城明显不想让他动那人，发现后立刻让他把人放出来。我试探了一下，那人很可能是警方卧底，而陆斯城应该是想利用这个卧底达到某些目的。还有则是程关瞒着陆斯城安排了一个卧底进警方。”

孟迢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但伴随着的也有很多新问题出现。

不是陆斯城的人，而且被抓后会失去原本的价值，证明这人一定是得在外面自由活动才有价值，那就只有敌人亲自送给他的“鱼饵”了，但程关似乎并不知道陆斯城的打算，可见陆斯城并没有告诉他，可这不是徒增变数吗？陆斯城为什么不说呢？

再者，程关那边也像是瞒着陆斯城安排了卧底，于深注意到他和某人有着频繁而隐秘的电话联系，如果能作为证据，那么他时不时抽风般对郑钦亮的敌意也就有了解释——卧底带来的信息让他对郑钦亮的怀疑不断波动着，而每当怀疑升至顶峰，他便会出手。

陆斯城多次表现过对警察厌恶，从前孟迢只是以为这是毒贩的通病，可程关跟他说了文斌的事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如果他厌恶到不肯让任何人潜入警方队伍中，那么程关偷偷安排卧底的事必定不敢让陆斯城知道。

孟江虽然不知道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孟迢的神色也清楚必然很复杂。

此事事关陆斯城，那不是他的控制范围，既然孟迢已经有了判断，他也没有深究的意思，毕竟如果孟迢想告诉他自然会说，不想告诉他他问也没用。

比起“程关为什么偷偷安排人”来说，有个问题更重要，不得不问。

“‘卧底’是谁？”

“你问哪边的？”孟迢蓦地从思考中抽离，条件反射蹦出了这么一句，随后才意识到孟江的意思，及其不满地皱了皱眉，“哪边你都不应该管，我说了这事你不要插手，否则被程关的人发现了你参与其中还跟刑警有关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孟江迎上了他的目光，正要在说什么，却听孟迢再次开了口，语气中居然有一丝无奈。

“如果你真要提醒别人，也一定要用词谨慎，不然就是害人害己。”

孟江愣了愣：“你……”

他难道知道自己跟向航的事了？！

“你知道你去了几趟市局了吗？也就是陆斯城没功夫管你，觉得你闹不出什么事来，但你别忘了，咱们两个有接触，既然如此，总有一天陆斯城会担心你从越来越深入中心的我这里知道些什么并泄露出去，到时候他派多少眼睛盯着你都不为过，我们要再通消息就更难了。”

孟江无话可说，也无从反驳。

他和孟迢之间需要这么一种平衡，但并非来自他们两个彼此的平衡，而是对外的显现。孟迢知道的越多则他就需要越低调隐蔽，而他做得越多也会束缚孟迢，他们同在天平的一端，拽着同一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