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忽略了人性的坚韧，或者说是人性中的善良。

很少有人能把自己心的染成纯黑色的，正应了那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庄秀娟藏了那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用命一搏。

孟江叹气：“既然有了计划，你不用在市局盯着吗？”

“如今她已经进入了禁毒的控制区域，我在那里反而会让背后的人有所顾忌，只有我正常离开，表现得不甚在意，才不会辜负庄秀娟的选择。”

向航语气中的冷意比衣服更甚：“庄秀娟是重要人物，所以卧底能调动禁毒支队的不满情绪，把人从刑侦手里抢回去，但也正因为重要，禁毒那边一定会连夜安排审讯，为了不出问题，卧底必定要尽快动手的。”

“一旦庄秀娟死了，禁毒支队里有卧底的事便是坐实了，那么我一定会把人揪出来。”

“天亮前这一切就会见分晓了。”

两人都没有睡意，可睁眼沉默到天明实在太煎熬，孟江便问起了庄秀娟的事。

这计划果然不是向航所定，而是庄秀娟极力推动的。

到底是心生了决意的人，庄秀娟威胁起向航来也是一点不犯怵，不过她也的确聪明，知道向航不会放任她到别的地方自首或者自尽，毕竟她有帮忙的心，如果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才是真的可惜。

“她在电话里提到时，我差点就答应她了，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向航睁着眼睛双手交叉垫在后脑，躺得笔直，“其实还有很多办法可以把她保护起来的，她现在绝望，或许过一段时间便没有这么悲伤了，可没想到她居然挂了电话就自己报了警，还不忘以提供案件线索的名义把电话转到了刑侦，避开了禁毒……”

孟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静静地听着。

庄秀娟是足够聪明的，绝不仅仅是躲在李开河背后言听计从的无知妇人，所以她能躲过陆斯城的追杀，也懂得如何逼向航帮她做最后的了结。

孟江通过孟迢而明确知道了程关只派了一个人，可对向航来说地敌方人数未定，只会更加不安。

禁毒支队对向航来说是个太神圣的地方，信念受到冲击，便容易使得他变得难以相信他人，所以在当下要求他再去找李局或者其他人合作便是难上加难。

他明白向航有多想亲自试出黑警，可非要用一个人的性命做饵，这是在用人命试探，这不是向航想要的。

为了能尽量保住庄秀娟，向航在接警第一时间就带人上门了，一路警车护航，总算是没出现像李开河他们之前那样截道的情况，众人最终安全抵达市局刑侦支队。

可这成功让人半点都兴奋不起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迎接生魂的黑白无常，亲手把人送进了死局之中。

时间过得很快，孟江和向航一起睁着眼睛看着空空的天花板，就这样等到了黎明，随着太阳光束陆续抵达地球照耀大地，他们也收到了最后的证据，像是一场战役的第一枪随着光明的到来响彻天际，震耳欲聋。

——庄秀娟死了。

为了尽可能表现地正常些，向航忍着立刻赶回市局的冲动，硬是忍到了平时正常的出发时间才离开。

禁毒给出的结论是——庄秀娟是自杀。

她用小木片割断了自己的颈动脉，干脆利落，被发现时连施救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警方。而小木片的来源也很快通过指纹残留被查出，是一个在押人员曾有意留下的，夹在审讯室小桌板底下的缝隙之中，为的是给自己一个退路，可惜他费尽心思也没能得到一个独处机会给自己一个痛快，却不想让庄秀娟捡了个漏。

总之，因为所有人都声称自己没有注意过这么个小木片的存在，最终只能把这件事归结为意外，认定是庄秀娟心理波动造成了这次悲剧。

向航没有理由介入，只能作为把人领回市局的警察而表现出适当的关注，禁毒那边知道是自己的安排出了纰漏，虽说对向航擅自领回他们的嫌疑人这点有些不满，但队长刘杰终究也没为难向航，让他看了现场，也让他旁观了审讯。

在没有确定谁黑谁白之前，向航并不打算显露自己的怀疑，所以只是跟在刘杰身后观望，并没有深入介入的意思。他这样谦逊的表现让一向自傲的刘杰放松不少，见他没有落井下石，公事公办之下倒是表现出了几分难得的友好。

那位意外提供了凶器的在押人员经过了长时间的改造生活后，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决绝，一心盼着出狱后迎接新生，听说自己的无意之举造成了这么大麻烦，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两个审讯他的警官也显得非常急躁，基本没什么精力跟他纠缠小木片的来源和原因，一脸愤懑，像是要冲上去把人暴揍一顿解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