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向航的个性这件事的结果肯定不是他“叫来了大人帮忙，而一个人乖乖站在一旁看了全程”这么无惊又无险的结果。孟江心里一紧，尽管知道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样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瞬还是让他身上汗毛直立。

向航的目光还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似是陷入了回忆，没有注意到边上已经僵住了的孟江。

“那时正是午后，附近没什么人在，我喊了两声倒是喊来了几个同龄的小姑娘，不仅不会游泳，还一急就哭。时间不等人，我只好托她们去找人报警，自己先下水救人了。”

“还好那时是初秋，水不算太冷，我平时在游泳馆练得多还跟着救生员小哥学过几招，或许是人也长得就可靠，那几个小孩子见我游过去当下就安静了不少，除了最初那个孩子腿抽筋了无法自己用力所以显得比较慌张，被我卡着腋下拖回来的之外，其他几个拽着我衣服边儿借力也就成功回岸边了。”

“那天水流确实挺强的，我游会岸边都有不小阻力，也难怪那些孩子回不去。”

说着向航回头冲着怔愣的孟江绽了个夸张的笑容，得意道：“一拖四，厉害吧！”

神特么一拖四……

一向文明的孟江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句脏话。

向航的描述中虽然极力弱化了当时的危机感，可他不难想象这是多危险的一件事。

那时的向航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不比水中遇险的孩子们大多少……

“你真是……”孟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忽然找不到词去描述自己的心情。

或许选择当一个警察对向航来说是正确的决定，这就是适合他个性的选择，正义和解救可以让他忘记危险奋力一搏，而事后这样与死神擦肩的经历也不会成为他的心里阴影，反而会成为他人生的勋章，是他生命中的光。

可作为站在他背后的人，必须要能承受住这样耀眼的光芒，还要做好这光芒随时可能会被危险扑灭的准备。

这是很残忍的。

向航看着孟江的眼睛，里面的担忧和心疼一览无遗，借着逐渐暗下来的天幕掩饰，他终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付诸于实际了。

“我身边的危险或许永远都不会停，这一点虽然之前我也说过，但是我想了想，确实太草率了。”他抱着孟江，在他耳边像说悄悄话一样轻声道：“孟江，我会尽力保护自己也保护你，但我也知道这无法隔绝所有的恐惧和危险，如果你后悔了，决定回到从前的生活，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带你回家，是想让你更了解我些，也想让你见见我的家人，但并不是为了给你压力。我妈只是关心我们，因为她和我爸是最了解我这个职业危险性的人，为了少一分风险，我在禁毒时几乎不敢回家看他们，她是担心你没有想清楚这背后的苦……她没有恶意，别太有负担。”说到最后，向航感觉环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莫名让他想起了在医院看见的那些孩子抱着布偶的样子，觉得心都软了。

孟江把头埋在向航的肩窝，眼眶控制不住地发酸。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背后的危险而跟向航在一起，他只是担心最后害了向航的人会是自己，向航对他越好，这份担心就越重。

“我明白他们的顾虑，向航，我不会因为不想承受你的危险而后悔，也不担心你会给我带来什么危险，只希望你能好好保全你自己，希望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叔叔阿姨都很好，他们对我也真的很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家人一起吃过饭了。”孟江说着一阵哽咽，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去，一开始是温热的，可遇风后瞬间便变得冰凉。

胳膊上围着的手臂那样温暖有力，像是隔绝了周围一切寒意，让人安心。

担心的在当下注定无解，可未来会给出答案。

向航注意到了肩上的潮意却没有挑破，抬手揉了揉孟江后脑勺的碎发，动作轻柔：“我说得没错吧？妈的手艺是不是还有待提高？”

孟江猛地一阵摇头，嗓音软软的：“很好吃……有家的味道。”

“那走吧，我们回家吃饭了。”

第94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向建业还是一如既往，威严的五官下是和蔼的心，不会多为难孟江，而杨小柔也像是想通了什么，又恢复了最初见到孟江的样子，虽然终究算不上热络，但是给向航夹菜的同时也会想到孟江的一份。

孟江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心理变化是怎样的，但也明白这样的改变终究是因为一颗父母爱孩子的心。

体会过尴尬之后只会更加欣慰于这样的氛围，孟江已经在别的事情上得罪过向航的爸妈了，这最后一餐饭的席间自然希望能表现得好些，写作时那套华丽说辞一紧张就都忘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