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车晃晃悠悠的容易犯困，孟江用手肘顶着车窗支着头，半眯着眼睛看着前路，“那天当我上前询问情况时，对我表现出戒备的不仅是那位成年女性，还有那个小姑娘。”

“为什么这么说？”孟江这话勾起了向航的关注，他扭头匆匆看了孟江一眼。

工作原因，向航对于心理学也有一定了解，听了孟江的话立刻反应过来了他话中的意思。

这话问出口时，向航发现自己居然不怀疑孟江的判断，相反还觉得对方一定会给他一个非常可信的理由。

刚才还在质疑对方的人品，一转眼就开始信任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转变立场了？

向航用指间轻轻扣着方向盘，趁着红灯停下了车，转头认真审视着孟江，期待他接着说下去。

孟江倒是没跟他对视，依旧望着眼前的路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不在意向航的目光，但垂在车门边攥紧的手，昭示着他的紧张。

“我上前之后那小姑娘反而没再哭了，像是被我突然地介入吓到了，手还不自觉得去抓那妇女的衣角，给我的感觉像是……对于他们来说‘我’才是个入侵的‘外人’。”

孟江刻意把那个“我”字咬得很重。

“我之所以会直接离开也是因为这一点，不光是因为那女人的大吵大闹。”

虽然他不太习惯别人的注目，妇女的大叫声也确实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让他恐慌，但他选择匆忙离开并不是因为妥协于那种关注，而是因为觉得放心。

他内心里判断那个小女孩是没有危险的，所以便顺从了自己的恐惧。

向航一直没有打断他，也没有急着追问，而是认真听他继续说着。

前排的车随着红灯转绿逐渐开动，他这才回过头缓缓跟上。

“她们在一致对外。”孟江正色道：“如果真让我判断，我会更倾向于她们之间关系比较亲近，甚至可能是亲属，所以小女孩感受到威胁后，才会不自觉从那人身上找寻安全感。加上你说的车型问题来看，最后结果会不会与你们重点调查的连环拐卖案件没什么关系？如果真是这样……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他不想一直被误会，从前的经验也告诉他，某些事情如果不在第一时间解释清楚，就会失去再开口的勇气和机会，这次才干脆立刻做出了解释。

向航已经正过头看着路面，孟江这才敢去看他的侧脸，发现他皱着眉似是在认真思考他说的话，这就足够了。

自己的想法已经成功传达给了向航，他才是负责此事的人，剩下的，便不是自己能去管的了。

“如果真的只是场乌龙，倒好了。”向航沉沉地叹了口气，语气还是一样的凝重，但整个人却放松了一些。

“你……”他这反应这跟孟江想的不太一样，孟江稍微挺了挺上身，看向驾驶证上那个像是已经看到“结案”曙光的人，挑眉道：“我以为你会很失望，至少会再追问些细节。”

但现在的向航已经完全不是刚才那个严肃的他了。

“为什么？”向航话尾音居然还微微上扬，听上去心情不错，仿佛早上一脸阴郁敲开孟江家门的不是他一样。

“这个案子如果和连环案没关系，那你们的线索不是又没着落了？”

“总会查到线索的，现在知道这个小姑娘有可能是安全的，我自然还是为此高兴。毕竟干我们这行的，有时候就是为了帮别人找出这么一丁点希望而奔波的，有希望总比绝望好。你说是吧？”

说完还趁着开车间隙转头给了孟江一个爽朗的笑，正好撞上了一直没敢跟他对视的孟江的目光，“当然，前提是你的分析是对的。”

孟江：“……”

他没想到市局警察现在都活得这么乐观，倒是生出了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心情，不过这心情也没能持续多久，没过两秒，孟江发现自己那悲观的想法，便被身边这个散发着乐观气息的人平复了，心里跟着升起了无限希望。

……

到市局时，他们正好再走廊里碰上了那个小女孩的父亲。他叫陈元富，从农村考进了肃文大学，毕业后直接在肃文市一家大公司里就职，便也就这样定居在了肃文市。

陈元富一身黑色正装，还打着领带，从容不迫地坐在门口长椅上。见到向航走近，起身时还特意理了理西装领口的褶皱。

然而再怎么年轻，眉眼间的沧桑也掩盖不住。

既然碰上了，向航便简单地跟陈元富介绍了一下孟江的身份，但没有细说什么，只说孟江可能看见了带走她女儿的人。

陈元富听后神态没什么变化，对着孟江和向航道了句“辛苦”，随后抬手看了眼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