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从前都是自己做饺子皮，从来不在超市买现成的，一定要亲力亲为，把好每一关。他现在对于做饭有超乎寻常的耐心和兴趣，也少不了外婆的影响。

肉馅是买了肉让师傅现搅的，所以不用再做什么处理了。孟江把白菜剁好后简单挤了几遍水，又往盆里撒了些盐等着菜团子再次出水，才趁这个间隙休息了一会儿。

手机放在茶几上，其实就在厨房边上，孟江基本一直在厨房里忙活，但因为客厅开着电视声音又大，所以出来休息时才发现居然有两条语音通话记录，都是向航打过来的，底下还跟着十多条消息。

因为太多被通知栏自动折叠，孟江只能看到个“求收留！”

孟江一愣，还没来得及解锁手机看看前情，就又被向航的语音通话请求打断了。

孟江顾及着刚才看到的那句不知前言后语的“求收留”，盯着屏幕呆了一会儿，却一直没有接。

想逃避的理由太多，他甚至都不知道哪个才是他最害怕的。

新年伴随着温暖的记忆，也会映射出现实的孤独，孟江这时候没有什么高涨的情绪去热情接待他，可又偏偏非常不想给他留下个冷漠的印象……新年是个值得大家高兴的特殊日子，他怕会不自觉地对向航露出没能掩饰好的低落。

这样不好，会影响别人的好心情。

凡人的满月，狼人的恐惧。所以这样的日子，他更需要独处空间。

而且他对向航的“强行留宿”印象太深刻。上次是因为自己身体太差根本没有理由更没有经历拒绝，但是现在他好好地，如果向航真的要他“收留”，要怎么拒绝？

饺子还没包好……也可以勉强算一个理由吧……

直到向航挂断，孟江都没有接。因为怕被向航突如其来的请求打个措手不及，孟江还是决定先看看向航的消息，考虑好要说什么再假装刚看到，给他打回去。

真是要感谢微信没出“已读”标注功能，不然这办法都用不了了……

……

向航不久之前的接到了一个通知，于是一时兴起便给许久不见的孟江打了电话。

通知的内容毫不令人意外，延续了市局往年的传统。

——大年初一仍旧要加班。

不过除夕夜可以放众人离开跟家人或者朋友吃个饭什么的，总之除了要轮班留值的都可以随意安排，但是第二天一早必须赶回去“任劳任怨”。

而作为副支队长，向航只能接受更加惨无人道的安排。

之前的一度被怀疑成拐卖案的连环失踪案，因为没有了后续线索，也没能在春节前结案，上级毫不客气地在这辞旧迎新的节日氛围中，把众人批了个落花流水。每个人都憋着股劲儿，倒是对休不休假没那么在乎了。

除夕夜他就有一大堆申请要处理，有几个还挺紧急，第二天大家回队里就要用到的那种，所以对他来说美美睡上一觉是不可能的了，吃完晚饭就要赶回来先处理文件。

他老家是在和肃文市同省的奉水市，过年没有时间休假，他便没有回去。身为孤家寡人，向航带着奸笑拒绝了队里其他人的邀请，决定以这份上天恩赐的可怜感去“攻略”孟江。

生着病都能习惯性地顾及他感受的孟江那么善良，听说他除夕夜都无人收留这么凄惨，一定不忍心拒绝他！这样他就能跟孟江再见面了！去哪儿吃他都想好了！

结果消息发出去便石沉大海。

正热血上头的向航便开始打语音，也一样没人接听。

看着已经变得空荡荡了的办公室，向航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正打算再打最后一个，孟江的语音倒是先打过来了。

盯着语音邀请界面，向航心中才升起微弱的一丝丝紧张感，但是长期跟歹徒斗智斗勇都没在慌的向副队长，自然不会这么临阵退缩。

深呼吸了一下，他赶紧接起，孟江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意料之中，带着些不忍。

“你……你同事怎么也都不管你啊？”

向航心说这是帮我抱不平啊，心里激动地直打鼓，心里默默跟同事们道歉，嘴上却不忘把他们说得更坏了一些：“对啊，他们都说我算是剥削他们的上级，不愿意在年夜饭席上见到我。”

他语气上确实透露着委屈，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但事实是，刑侦支队里家不在本市的人不少，比如本想邀请“领导”加入众人的“下级”之一——唐明宇，此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孟江你那边顿了一下，有些犹豫：“那……要不你来我家？”

向航虽然很想去，不过现在和之前心境不同，一想到要去孟江家里，向航脸上每一个毛孔都开始发热，悲催地发现他已经找不回半个月前心境坦荡的自己了。原来纯洁的乘客和老司机之间转变只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