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134)

江添指着盛望说:“他就算了吧。”

“那不行!为什么算了?”众人不答应。

“早就醉了。”江添说。

“醉了?”高天扬朝身边看过去,盛望笑着摇了摇头,一脸镇定自若,既没有说胡话也没有撒酒疯,哪里有醉相?

“添哥你蒙谁呢,他这要叫醉了,我就是酒精中毒了!”高天扬一摆手说,“不能算,谁都不准算,来!”

他一手搭着酒桶,一手点向对面的女生说:“小辣椒,你开头,不要放过他们。”

所谓“憋7”就是挨个报数,逢7和7的倍数就拍手跳过。规则非常弱智,要是平时玩起来,A班这群人可以无穷无尽地接下去。但喝了这么多酒就不一样了,总有出错的。

班长鲤鱼第一轮罚完就趴桌上睡蒙了,还有几个酒量不行的也顺着椅子往下滑,边摇手边笑。但他们都不如盛望错得多。

这位大少爷面上云淡风轻,嘴巴极其叛逆,专门逮着7和7的倍数报。到最后,高天扬干脆把酒桶搬到他面前,哗哗放满一整杯说:“盛哥,你是来骗酒喝的吧盛哥?”

金色的酒液汩汩上升,奶白色的泡沫堆聚在顶上,又顺着玻璃杯沿流淌下来。盛望连手都懒得抬,杯子也没握,就那么闷头抿了一口泡沫,然后皱眉说:“其实我有点喝不下了。”

高天扬奔溃地说:“那你有本事别错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盛望说。

他嘴唇上沾了一圈白,便伸舌头舔了一下。他正愁要怎么把这杯酒灌下去,就见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盛望此时的反应其实有点慢。他盯着腕骨上的小痣呆了一瞬,这才朝手的主人看过去——

江添薄薄的眼皮半垂着,仰头喝完了所有酒。他把玻璃杯搁回桌上,朝大门偏了一下头说:“可以散了。”

高天扬他们噢噢起哄,发出“牛逼”的叫声。推拉椅子的声音顿时响成一片,大部分人都站起了身。

盛望也跟着站了起来,急匆匆就要往门外走。

江添一把拽住他,问:“往哪跑?”

“卫生间。”盛望问,“你要一起去?”

“……”江添松开手说:“一会儿门口等你。”

其实盛望并不是赶着去卫生间,而是去付钱。这人喝得7都数不清了,还惦记着自己是来请客的。他趴在吧台上冲收银的姐姐说:“包厢结账。”

“不用,林哥说这顿他们请了。你们吃完了?石头他们叫了车,一会儿把你那群同学送回去,也是林哥和曦哥交代的。”

盛望咕哝说,“那么大人了,怎么还跟我抢饭请。”

收银姐姐笑得不行,顺着他的话说:“就是,老板真不懂事。”

她从吧台柜子里拎出一袋香梨,递给盛望说:“小江放这的,你俩一会儿回学校?”

盛望点了点头。他拎着梨,随便找了个台子靠着等人。

“你别站那儿啊,那是失物招领台。”收银姐姐说。

“噢,那我等招领。”盛望说。

姐姐又笑趴了。

没过片刻,失物连人带梨一起被江添招领走了。

*

上次喝多,盛望跟江添的关系还不怎么样,所以他只捞了个跟拍的职务。这次就不同了,某人勾着江添的肩,逼迫他全程参与“走直线”这个傻逼活动。

梧桐外的巷子并不齐整,宽的地方可以过车,窄的地方只能过自行车。在盛望的带领下,江添的肩膀撞了三次墙。

“你怎么走着走着又歪了?”盛望纳闷地问。

“你把手松开我就歪不了。”江添说。

“不可能。”

“……”

江添真的服了。

这特么还不如跟拍呢。

他脑中虽然这么想,手却依然带着盛望。巷子角落碎石头很多,不小心踩到就会崴脚。这么蛇行虽然很傻逼,但好歹减了某人二次受伤的概率。

丁老头家是旧式房子,门槛很高。大少爷脚重跨不过去,他一怒之下在门外的石墩上坐下,冲江添摆手说:“我不进去了,我在这等。”

“别乱跑。”江添说。

盛望点了点头,心说脚长我身上。

江添穿过天井进了屋,丁老头的咳嗽声隔着不高的门墙传出来,在巷子里撞出轻轻的回音。

这是梧桐外的极深处,住户大多是老人。上了年纪的人到了这个时间点少有醒着的,就连灯光都很稀少,安静得只能听见零星狗吠。

盛望依稀听见右边纵向的巷子里有人低声说话,他转头望了一眼,看见两个高个儿身影从巷口走过,被路灯拉长的影子慢慢没入墙后。

他盯着虚空发了几秒呆才想起来,那两人看着有点像赵曦和林北庭。

出于学霸的探究欲,他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脚,歪歪斜斜地走到巷口探出脑袋。令他意外的是,那两人也并没有走得很远,跟他只隔着七八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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