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147)

“对。”盛望捧场道:“饿死我了。”

饿到胃抽着难受。

“刚好,我今天搞了个剁椒鱼头。”老头得意洋洋地说:“据说食堂也做过?你们尝尝哪个好吃。”

老爷子今天心情不错,不仅做了剁椒鱼头,还炖了乌鸡汤,炒了三个小炒。红绿剁椒和翠色的菜薹码得齐齐整整,哑巴叔也在,乐颠颠地拿碗拿筷。

“不是饿死了么,多吃点。”丁老头给他们盛了满满的饭,又舀了汤,美滋滋地等评价。

盛望夸了一通,夸得老头心花怒放。

他转而又问江添:“怎么样,比学校食堂的好吃吧?”

江添“嗯”了一声。

“哦,你也觉得好吃的呀?”丁老头睨着他说,“我以为我下毒了。”

江添终于抬头看向他,面露疑问。

丁老头指了指脸说:“好吃你这么苦大仇深的干什么?”

江添垂眸咽下食物,过了两秒才道:“笑着吃你更要问我怎么了。”

丁老头居然觉得很有道理,他想了想那个画面,打了个寒噤:“不说了不说了,吃饭。”

盛望胃里难受,其实也尝不出什么味道。但既然说了饿,还是吃得比平时多。老头和哑巴吃饭很快,囫囵两口能下去半碗,不一会儿就先吃完了,去厨房洗上午没弄完的菜。

厅堂便只剩下两个人。

盛望越吃越慢,终于搁下筷子。

江添的汤勺碰在碗沿,发出当啷一声轻响,他忽然开口道:“胃痛?”

盛望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主动说话,心情顿时好了一些,下意识道:“没有,就是吃饱了。”

江添没吭声,他闷头又喝了两口鸡汤,终于忍不住道:“你在办公室也是这么骗老何的么?”

盛望一僵,这次是真的愣在那了。

也许是怕自己语气太冷,或者太过于咄咄逼人,江添一直没有抬眼,只是沉默地等着回答,他手指间捏着白瓷勺,却没有再喝一口汤。但即便这样,那些锋利又尖锐的棱角依然会显露出来。

就像那瓶深秋的冰水,明明瓶身裹着一层温和朦胧的雾气,却依然冷得扎手。

盛望动了一下,想换个坐姿,但胃里的痛感让他懒得去换。

“骗老何什么?”他问。

江添:“故意考砸这件事。”

盛望胃里抽了一下,针扎一样的疼迅速蔓延开来,他微微弓了腰,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胃痛来得可真及时,他在心里自嘲地想,估计看上去跟装的一样。

他用力摁了两下痛的地方,对江添说:“没有故意,我为什么要在大考上故意考砸,又没有好处。”

全班都在安慰他,觉得他发挥失常,运气太差。所有老师都在训他,觉得他状态不好,麻痹大意。只有江添知道他既没有失常,也没有大意,就是故意的。

他找不到理由,也找不到证据,但他就是知道。

江添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蹙了一下眉心,似乎想说点什么,又似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我没故意。”盛望目光微垂,声音很低。

他脸上没什么血色,不知是没休息好导致的还是胃疼导致的。老房子光线不好,厅堂很暗,外面下着大雨,雨水顺着倾斜的屋顶流淌下来,沿着瓦檐挂出一条水帘。

江添莫名想起盛望第一次醉酒,他闷闷不乐地坐在车里,脸色也是这样,偶尔会抬眼看向车窗外,明暗成片的灯光从他半垂的眼里滑过去,有时极亮,有时只有很浅的一个星点。

他明明没说什么,却总显得有点孤单。

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忍不住对他好一点的吧。然后不知不觉,就成了习惯。

江添从桌边站起身,刚刚还在狡辩的人忽然拽住了他的手腕。

“干嘛?”盛望抬着头问他。

“……”

江添动了一下手指,说:“倒热水。”

盛望“哦”了一声,目光又垂下去,松开了手。

江添去厨房翻出玻璃杯洗了一下,倒了半杯开水,又兑了点老头晾着的凉白开,然后回到厅堂把杯子搁在盛望面前。

“什么时候搬?”他问。

“嗯?”盛望没反应过来。

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换教室?”

“中午。”盛望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午休结束之前吧。”

其实时间剩得不太多了,但他们谁也没开口说要走。厅堂陷入长久的沉默里,盛望端起杯子小口喝着微烫的水。

又过了很久,他忽然开口说:“这是真的没考好,哪门都有很多失误。”

骗鬼吧。

江添心里这么说,嘴上却道:“好。”

盛望又喝了几口热水,也许胃疼缓解了一些,脸色有所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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