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16)

这道物理题就是台阶。

盛望第三次站起身,这次干脆拿上了卷子,一不做二不休。

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去隔壁敲门了,谁知门一开,江添就斜靠在墙边。他左手抓着毛巾有一搭没一搭地擦头发,右手握着手机,正垂眸划动屏幕,一如既往地没表情。

“你站我门口干嘛?”盛望吓一跳。

“守株待兔。”江添说着,终于从手机屏上抬起头。

盛望:“……”

要不是他表情不太高兴,盛望都怀疑他在开玩笑。

江添把手机放回口袋,问道:“忙进忙出好几次了,你究竟想干嘛?”

盛望把手里的卷子撇到身后,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最终说了句“跟你有关系么?”,然后把门给关上了。

男人的面子大过天。

盛望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了这句话,他终于放弃了那道题,在抓心挠肺中倒上床。临睡前,他忍不住回想起关门的一瞬间,江添好像垂眼扫了一下他的手指,也不知道看没看到卷子。

盛望6点10分被叫魂的闹钟吵醒,从床上艰难爬起来。

他的房间自带卫生间,不用去对面和江添抢位置,所以洗漱换衣服没费多少时间。等他收拾妥当拎着书包下楼的时候才发现,他居然是起得最晚的一个……

以往他起床的时候,家里移动的活物只有他和保姆阿姨。

今天冷不丁多了人,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起床气在脸上是一个大写的“懵”。直到江鸥端着碗从厨房出来,他才回神。

彼时江添已经站在了玄关,正蹲在地上换鞋,看起来起得比鸡早,估计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碰面,免得要跟盛望一起上学。

其实盛望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早上刷牙的时候还琢磨过怎么跟江添错开进校时间。可对方真这么干了,他又有点微妙的不爽。他混迹江湖十六年,因为频繁换地方的缘故深交不算多,人缘却一直很好。

这么嫌弃他的,江添是头一个。

愣神间,江添搁在鞋柜上的手机接连震了几下,他直起身捞过手机看了一眼。

那个瞬间,他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是僵硬又似乎有点迟疑。

接着,他手指飞快点了几下,一边穿着另一双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季寰宇给我打钱了,我转你了。”

盛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添这句话是对他妈说的。

江鸥给盛望舀粥的手停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挂钟,讶异地问:“今天几号?他6点多给你打钱?”

江添动作一顿,盛望看到他眉心皱起来,似乎极其排斥这个话题。

“没,我只是随口一说。”江鸥觉察到儿子的不高兴,立刻改口道:“你现在就去学校?不等小望一起么?”

“嗯,有事。”江添睁眼说着瞎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盛望受了起床低血糖的影响,反应有点慢,还停留在“季寰宇”那句话上。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名字有点儿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

直到他条件反射地接过碗,被第一口粥烫了一下舌头,他才猛地想起来。盛明阳很早以前提过一句,江鸥的前夫叫季寰宇。

那不就是……江添的爸?

听盛明阳说,江鸥和前夫当初离婚离得很平静,没有特别激烈的矛盾,也没有难堪的撕扯。儿子年纪虽然小,但稳重得几近早熟,连阻止都没有阻止过。

于是共同生活13年的人就那么分成了两路,之后季寰宇和朋友去国外创业,江鸥带着儿子,再没什么交集。

盛望不清楚具体情况,至少现在看来,季寰宇还记得给儿子定期打钱,江鸥也没有什么怨怼不平,那确实算是不幸中的幸运了。但是看江添的反应,他好像很不喜欢他爸嘛?甚至有点……厌恶?

但这归根结底跟盛望无关,他只囫囵想了一下,便扔到了脑后。

他本意不想接受江鸥的亲近,但他又做不出伸手打人笑脸的事,于是一顿早饭吃得别别扭扭,难熬得就像断头饭。

他好不容易把粥灌下,闷头打了一声招呼便出了门。

小陈刚巧送完盛明阳回来,掐着时间点接上了盛望。他在前座纳闷地问了一句:“盛哥让我把你和小江都送过去,他呢?”

“早跑了。”盛望翻了个白眼,催促道:“叔你快开,我还有一道题没做等着救命呢。”

附中高二的早课开始于7点,但大多数学生都会提前20分钟左右到教室,补作业的补作业,对答案的对答案。

盛望在以前的学校从来都是踩着铃声进教室,今天头一回这么积极。

教室里闹得像个菜市场,没有一个人老实呆在座位上,不是跟前后座头凑头,就是越过桌子去找更远的帮手,更有过分的拎着卷子四处游走,吃的是流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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