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212)

最近盛望对活动兴致缺缺,只要江添一下,不出一分钟,他保准说手撞了或者脚崴了,撸着头发稍的汗珠跑下来。

以前晚自习,盛望都是自己先去阶梯教室。江添有时下楼早,有时下楼晚。人到了,盛望才把旁边的书包拎开,给江添空出座来。

最近不同,走读生晚自习一下课,他就会逆着人流上一层楼,抱着胳膊倚在A班后门口等江添一起走。

这两天已经发展到晚自习去洗手间,他都会搁下笔说“我也去一趟”。

但他又只是呆着,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一切监控能够到的场合,他都很注意。像一只绕着人团团转,但又保持几公分距离的猫。

只有夜里偶尔穿过喜鹊桥,在斑驳浓稠的树影里,在有枝丫遮掩的地方,他们才会放松一些,鼻尖相抵吻着对方。

江添其实能感觉到盛望那些忐忑矛盾、本能的亲近、偶尔流露出的得意以及理智下的收敛。当初在集训营里他就知道,只要出了乌托邦,就一定会变成这样,这不是谁的问题。

名不正言不顺,注定难以见光。见不了光的关系,又注定让人不安。堆积久了,要么一发不可收拾,要么渐行渐远。

其实他最初是能接受渐行渐远的。无数人说少年时期的恋爱大多没有结果,时机不对,甚至人也不对。他跟盛望在这一点上其实有点像,有时比同龄人冲动,有时又清醒得很有默契。

所以他们说过“我喜欢你”,但从没说过“我一辈子都喜欢你”。

一辈子太长了,这话太重了。

他之前想的是“我陪你走一段,到你不喜欢了为止”,但现在他有一点贪心,想走得久一点。

他擅长把数理化由繁化简、擅长套公式,但不擅长处理这些。他只能想办法让不安因素少一点,至少有个可以发泄的地方,有个窝。

*

大晚自习并不是那么鸦雀无声,毕竟全年级的住宿生都聚在一个阶梯教室里,又只有一个老师坐班。

经常有同学拎着书跑下去让老师答疑解难,有些排不上队的,就会找成绩好的同学问一下,江添和盛望这里简直生意兴隆。

江添不擅长讲题,他会省略很多理所当然的步骤,点明重点。然后听得懂的人会觉得“哦原来这题这么简单”,但是转头碰到相似题型,依然不会。至于听不懂的,也不敢冲着那张脸说“再来一遍”。

所以大家一般不找他问,只找他借,借卷子、借笔记,借各种能借的东西。拿到手了再绕到盛望那边去问。

江添觉得这种操作简直令人费解,跟盛望吐槽过两回,收获了一顿狂笑,便不再管了。

于是他们大晚自习的常态就是盛望给其他同学讲题,江添专心给盛望一个人喂题。

喂题的意思很简单:他帮楚哥做补习班的讲义,需要扫荡各种辅导书和题库。扫到值得一做的题目,就抽一张便签纸标出来贴给盛望。

最近他喂题的频率见涨,致力于让男朋友期末摸一把老虎屁股。盛望对他找题的眼光绝对信任,基本上喂一道就老老实实做一道,不挑。

这天盛望给一个女生讲题有点久,好不容易给对方讲通送走,转头就见桌边贴了7张便签纸。

“这么多?”盛望有点纳闷,但还是一张张揭下来对着书做。做的过程中,江添还在给他桌边贴条,大有一副要占了他整个晚自习的意思。

他咕咕哝哝做了四道,终于扔了笔揭竿而起,掐着江添的脖子说:“四道里面有三道都是重复题型,你玩儿我呢?”

江添闷头笑了一声,终于不再欺负人,他把刚写完的便签纸顺势拍在盛望手背上。

“还来?”盛望问。

江添用下巴指了指它,说:“最后一张。”

盛望低头一看,就见这张便签纸上没写几页几题,只有一句话。

他说:我们租房住吧。

盛望心头跳了一下,抬头看他。

江添问:“想么?”

“想。但是——”盛望怔怔地说:“你行李……”

江添朝别处看了一眼,几个同学在数排之远的地方讨论一道难题,声音不大也也不小,嗡嗡的,足以掩盖他们两人这点窃窃私语。

他问盛望:“你会某天突然不开门,把我关在外面么?”

“不会!”盛望说:“想什么呢,肯定不会。”

“那我为什么要担心行李?”江添说。

盛望哑口无言,半晌之后憋出一句:“如果旁边没有人。”

江添:“嗯?”

盛望欲言又止,在手背的便签纸上写了后半句:我肯定把你亲到肿。

江添:“……”

盛望嬉皮笑脸地把纸条撕了揉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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