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人(27)

贺严名字是贺仲诚改的,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这孩子能严于律己,不要像他爸。

贺不同和盛秋华结婚后,贺仲诚担心贺显和继母相处不好,又为方便他上学,就时常让贺显住在自己身边,常常一住就是几个月。后来贺显奶奶劝他——小孩子老不跟父母亲近,不是好事。贺显才在贺不同家里住的时间多了些。

但从小到大,贺显贺严这两兄弟,贺家人都清楚。孙辈里,贺仲诚最喜欢的是贺显,最冷淡的是贺严。

“贺显像我。”是老头子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贺显长大了喜欢男人,感觉最对不起的就是贺仲诚。

他知道贺仲诚对他期待很高。他方方面面都比贺严出色,贺仲诚很开心。但惟独在大部分人自然而然就能做好的婚姻大事上,他注定要失败了。

贺仲诚过了10年之后精神不从前,不过都是些老人病,在同龄人中还算硬朗的。没想到前两天突然摔了一跤,引发了轻微中风。老人年纪大了,摔一跤就吃不消。更麻烦的是检查过程中又发现了一个肿瘤。

贺家老小都不敢掉以轻心。贺不同几兄妹不管多忙全都赶回京守在老爷子身边。

今天贺仲诚情况已经平稳了,肿瘤也确定是良性,就等手术取出,基本无碍。贺不同这才敢放心离开,把事情交给贺显扫尾。

贺仲诚这次住院几天,贺严就一开始匆匆露了一次面,之后没再出现。

贺仲诚虽然病中,但人还没糊涂,清醒了点就问贺显:“我怎么没见到贺严?”

贺显从容说:“他来过,您刚动完手术在睡着。我看他感冒挺严重,就叫他先回去了。”

贺仲诚就没再问。

贺显在贺仲诚面前帮贺严说了好话,不代表他心里没有意见。贺仲诚面前他不好多话,但在贺不同面前,他还是要问一句。

“昨天我去看爷爷,他问贺严怎么没来。”

贺不同存心一般:“爷爷不是一向眼睛里只有你吗,问贺严干什么。”

贺显给他顶回去:“爷爷眼里没他,他就可以眼里没爷爷?”

贺不同瞪着他。他所有的溺爱都给了贺严,对大儿子,他的感情很复杂。爱是极爱,恨是极恨。有时候混在一起分不清。

“我看你眼里不也是没有我?”贺不同穿好外套,看到秘书提着包过来,他没有再和贺显废话,径直离开了。

贺不同离开后,贺显躺在客房里小睡片刻,正睡意朦胧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喧哗。

是贺严回来了,似乎还带着人,呼朋引伴大声咋呼。

然后是保姆阿姨小声劝说声:“老大正在睡觉,今天上午才从医院回来……”

室内陡然一静,但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停,像角落里有老鼠一样叫人心烦。

贺显在床上翻了两下,再也睡不着了。

他干脆起身,走出房间。

贺严带了几个朋友,贺显看着都挺眼熟——都是常跟在贺严身边的人。几个人算识趣,看到贺显出来,就躲开了。

贺显问贺严:“你什么时候不能玩?要在爷爷病了的当口玩。”

贺严和贺显其实长得很像,只是少了一分端正,看着浮躁。

他和贺显差了五岁,从小就被贺显碾压,小时候就不亲近,长大了更谈不上感情好了。

“爷爷不是没事嘛。”他漫不经心说。

贺显说:“有事没事不是你不去医院的理由。”

贺严打断他的话:“我又不是医生,在医院也不用我伺候。老头子还不爱看我,我杵在医院干嘛?”

他压低了声音说:“不用虚伪。每天去看老头子的叔叔伯伯很多吧?抓着这机会好好表现吧,毕竟老头子是你最大的靠山。”

贺显被他气得肋下隐隐作痛。

贺不同和盛秋华费尽心思就养出这么个东西。

贺严也三十岁了,他打不好打,骂也没用,一口气憋得他难受。

贺严看他脸色,知道他是真气坏了,微微一笑:“我要忙的事情多得很,不陪大哥了。”说完就叫上朋友,拿了什么东西,匆匆离开了。

贺显在这家呆不下去了,提前去了医院。

又过了几天,林思涛再看到贺显时候脱口而出:“你瘦了。”

贺显明显瘦了一圈。林思涛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事,但这时候他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贺显。

贺显长舒一口气:“没有事,都过去了。”

贺仲诚术后恢复很好,已经出院了。

他回到自己公寓里才彻底放松下来。他不说话,拉着林思涛就往沙发上躺。

他需要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信任他不会伤害他。

“陪我躺一会儿。”他对林思涛说。

林思涛抱住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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