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深陷(339)

作者:玉堂 阅读记录

我默不作声搅拌面条。

林宗易叼着烟蒂,十指交握抵在眉心,遮住了半张脸,“韩卿,你恨我吗?”

我低下头,面条吸干了汤汁,一根根泡发膨胀,我没回应。

我去婴儿房给林冬喂奶,林宗易在浴室洗澡,我返回房间发现他站在露台上吸烟,浓重的夜色吞噬了他轮廓。

他换了黑色的衬衣和西裤,系着条纹领带,异常沉闷,很重的心事。

手机在旁边反复响,他没有接。

我走过去提醒,“宗易,你的电话。”

他吐出一团烟尘,一言不发。

我瞥来显,是郑寅,打了17个。

林宗易衔着烟,手臂搭在桅杆上,火苗被呼啸的江风吹灭,又挣扎着死灰复燃,像我们之间的婚姻,也像他自己。

“韩卿,你之前问我,有没有爱过女人。”

我原本要走出露台,闻言动作一顿。

他轻笑,“我这种人,大起大落半生,真心和良心,早已舍弃了。”

我攥着拳。

他倚住砖墙,“就算一分喜欢,我也拼了全力,再多一些,我实在给不起。”林宗易低声笑,烟灰坠入江水,毫无水花,他面容也波澜不惊。

“我不懂什么是仁慈,我只懂掠夺。”他嘶哑说,“你睡吧。”

我垂下的拳随即一松。

林宗易碾灭烟头,迈步和我擦肩而过,离开卧室。

我追出,“宗易!”

他止步,转过身笑,“怎么了。”

我颤抖着,五脏六腑和毛孔都在抖,我冲到他面前,“你——”

他含笑凝视我。

我胸腔憋得发堵,像锤子狠狠撞击,我用力要说什么,舌尖盘旋了一圈,终是又咽回,“我也会煮面,你尝尝吗?”

林宗易凝视了我许久,“不尝了。”

我眼眶有点红,“赶着出去啊。”

他嗯了声,“办点急事。”

我喉咙干涩,分明大口呼气还堵得难受,“慢点开车。”

他脸上是极浅的笑意,“好。”

他抚摸我眼角的泪痣,“我初次见你,便觉得它很美。”

我说,“我只觉得你眼力毒,三言两语的对话就能识破我撒谎了。”

他笑意转浓,“走了。”他收回手,毫无留恋。

“林宗易。”我朝他背影喊,“我没有希望你死,我仅仅希望你放过我。我有时太畏惧你了,我真的不敢想象和你过一辈子还会遭受什么。”

他已经走到玄关,再次驻足。

我抹了一把眼泪,“我是恨你,但从这一刻,我原谅你了。”

他背对我伫立了好半晌,挺拔宽阔的脊背不断起伏,从轻微到剧烈,又彻底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林宗易说,“你恨着吧。”

他进入主卧,“我落下一件东西。”

片刻后林宗易又出来,自始至终没再看我一眼。

我好像丧失了全部力气,在门关上的时候,整个人沿着墙壁滑下。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响,我爬起,拨通蒋芸的号码,“芸姐,把物证销毁吧。”

蒋芸在酒吧,DJ舞曲震耳欲聋,“烧不了,我递上去了。”

我手一哆嗦,“你递上去了?”

她说,“估计明天开始查了。”

我没吭声。

“心软了啊?”蒋芸避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没你这份证据,林宗易照样躲不掉。他想藏在幕后,但会馆经营得那么红火,私下抢了多少商人嘴里的食,联手找茬要分一杯羹,郑寅扛不了,林宗易只能亲自出马,光动嘴皮子吗?

要动真格的,输了,滚蛋,赢了,名声大噪。他从没输过,能藏得了吗?早就被盯住,只不过现在冯斯乾逼得他浮出水面了。”

我依然沉默。

蒋芸说,“他折腾得你够呛,你临了也将他一局泄恨,从此扯平了,谁也别埋怨谁了。你想要脱身,心肠越硬越好,你以前对付男人哪次手软了?”

我心烦意乱挂断电话,又想起什么,拉开床头柜底层的抽屉,林宗易的婚戒还在,我们的合照没了,我把家里各个角落翻了个遍,确实不见了。

我在客厅坐着,苏姐凌晨回来了,跟我说老家的侄女今天在江城生孩子。

我没理会那些,“你收拾屋子了。”

苏姐脱外套,“您是少了什么吗?”

“床头柜你碰了吗?”

她摇头,“您的卧室,我只擦地板了。”

我心不在焉垂眸,看着一束摇曳的月光,“没事了。”

第二天中午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来自滨城的号码,接听是王晴娜,她在那头大吼,“何江绑架了林恒!”

我当即撂下筷子,“林恒找着了?”

她情绪激动质问,“你根本不清楚他的下落,你从头到尾在诈我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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