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纯+番外(126)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李牧是一点都不能理解的。但他现在明白,没有一个会管理的人,优秀的人再多,这也是一盘散沙。
“那你呢?”李牧像是很有兴致地问他。
“我啊,我就是想来学一学,觉得调酒挺有意思的么。要是能当调酒师就更好了,像梁川一样,”那男孩开始憧憬未来,“不过梁川去世了,你听说了没?我之前还专门跑去看他调酒。可帅了,梁川真是永远的神!”
“嗯。”李牧笑了笑,抬起手,吸了口夹在手指间的烟。
那男孩说倦了,挥挥手跟李牧道别,要去附近的M记凑合一晚。李牧没有回去,他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不能再短了。星火落在地上,顽强坚持了几秒,又很快熄灭。
一如人的过去,一如人的未来,倏忽即逝去,短暂不可追。李牧坐在酒吧外的长椅上,忽然觉得夜晚竟有些凉。风变得平缓,不那么急躁,甚至有些知情解意。他搓了搓手臂,一种难以言说的、带着酸楚的感觉漫涌上来。
那是前所未有的,深刻的孤独。
失散是所有人必须面对的课题,李牧不过是万千俗人的一个。一直以来他总是奋不顾身地往前走,因为未来总有更新的东西等着他。
可现在,李牧有了眷恋。他想往回看,抓住一些什么,牵住一些什么。夜风渐凉,他默默地,将自己蜷缩起来。他感到了刺骨的冷,他的心浸没在无处不在的冰凉的夜里。
在这一刻,李牧很想岳人歌。
第64章 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福荣堂位于南郊,是一片风格统一的建筑群。
正中的一座楼,形容庄严,蓝天白云下红砖绿瓦,夹道两旁柏木森森。旁边当然还有一些小楼,造型就更质朴了,简直就是用灰水泥随意抹成的,也一并恭敬地侍立两旁。
这里来往的人并不算多,个个神情凝重,着黑衣黑裙,好像穿梭于其中的一只只燕子。
李牧站在福荣堂的门口,有短暂的怔愣,周围全是一些他并不认识的人。
“李牧。”岳人歌在不远处叫他,“这边来。”
岳人歌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眼角的淤青已经消肿,两颊处微微塌陷,眼角微微下垂。穿着仍是整洁干净的,少了些精巧的装饰,胸口只别一朵纸折的白花。他冲李牧勉力勾起嘴角一笑,“这些天你过得怎么样?”
这些天,他们各忙各的,不约而同把情绪压在心底,也没见面。猛地一见面,竟见出了恍如隔世之感。李牧在酒吧,岳人歌在别处。没有了梁川的狄俄尼就像忽然更换了一双假肢,虽然能勉强行走,但适应的过程总还是要有的。
忙倒是其次,忙的过程中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勾起一段伤心的情绪,倒显得更为要命。有什么不懂、不会的,李牧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叫梁川的名字,可抬起眼一看,站在那个位置的,是艾米。
女调酒师茫然地看着他,李牧一叠声道歉,手忙脚乱继续自己的工作。
怅惘横生。
有些人离开了,可他的痕迹还在。他说话的方式,他喜欢的东西,都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拓下影子。让人不由得去想起他。
“你最近瘦了。”李牧端详着岳人歌眼角的伤,“脸上的伤倒是好些了,还痛吗?”
“没感觉了。”岳人歌有些局促似的,双手插着兜,目光下垂,盯着光鲜锃亮的鞋面。“仪式十点开始,”岳人歌说,“我们走一走吧。”
坐落在南郊的这家殡仪馆其实于五年前才刚刚落成,坐1号线,在终点站下车,出站左拐走几百米就到。既是新修的,那么在规格上也比那些旧楼好上许多。郊外的空气比城内清新不少,天然的山清水秀;又少了那些灯红酒绿的喧扰。总而言之,确实是个清净的所在。
也不知道早已习惯了热闹的梁川,会不会觉得这里太憋闷。
李牧和岳人歌并肩而行,一条小道迤逦延伸至远方,花木繁盛。今日恰是阴天,也不觉得闷热,只这样缓步走着,顶多出一层薄薄的汗。
还是岳人歌先开了口。
“我试着去联系了梁川的家人,”他说,“但很遗憾,没有联系上。”
诚然如他所言,梁川的双亲故去已久,那些犄角旮旯的零碎亲戚自始至终也没有露面。不过这样也好,梁川生前过得简朴,唯一可称得上财产的,除了他那几身穿旧了的衣服,也就只剩床底一箱子落了灰的书。
“他很早说就要留给酒吧里的小朋友。”岳人歌说,“那都是他很早就定下来的。”
李牧点头,这也很像梁川的风格。
岳人歌絮絮叨叨地讲了一些近日的事。他的语气平缓,像是纪录片里沉稳的旁白,事情很多,很细碎,但因为岳人歌的讲述,李牧也并不觉得烦。他安静地听着,讲到请化妆师为梁川修整遗容的时候,岳人歌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