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纯+番外(218)
茶几上还放着装外卖的塑料袋和一次性餐具,杂志和报纸随意地堆在一边,看样子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收拾了。岳人歌招呼他进屋,李牧随手在鞋柜顶上摸了一把,一层浅淡的灰。
岳人歌是多么爱干净的人,这在他家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李牧不觉有些哽咽,又见岳人歌手忙脚乱将沙发和茶几收拾好,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
“不好意思,家里烧水壶坏了。”岳人歌笑笑,“只有这个了。”
自他们认识以来,李牧还是第一次见岳人歌喝啤酒。
倒不是说啤酒不高端,而是岳人歌以前从不碰这个,他没有喝啤酒的习惯。李牧有一种一切在缓缓崩塌的感觉,以前那个岳人歌似乎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人。
“啪”的一声,岳人歌开了啤酒,冰凉的啤酒浮沫涌了上来。他将罐子递给李牧,自己却不喝。他看着李牧风云变幻的表情,淡然一笑,“是觉得有些意外,对吗?”
李牧原以为,沧海桑田的巨变才会让人震撼,殊不知,这细枝末节之处的迁移也会让人感慨万分。
他离开的这段日子,岳人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为他所不熟知的另一个人。
……又或者,他根本从未真正地了解过对方。
“其实之前很多人在劝我,把狄俄尼做好就不错了,不必再去折腾一家新的店。”岳人歌并不坐在沙发上,席地一坐,两腿一盘,随意得仿佛在他自家的葡萄园。他微微仰着头,像是在看天花板,目之所及,好像就是他要寻找的答案。李牧也顺着他的视线去看,看到的却是一片白茫茫。
“开一家新的店比想象得难得多,虽然有狄俄尼珠玉在前,但难免还是有些困难。一开始,每月的亏损是以数万计的,还不算投入的成本,”岳人歌伸手捋了一把垂在额前的刘海,“其实一度,我是想放弃了的。”
“可是我不甘心,”岳人歌重新抬起头,看着李牧,“我不甘心你知道吗?我投入了那么多,那么多的时间、精力,那么多的希望,我希望百里香也能站起来,跑起来,甚至比狄俄尼更强。”
他长叹一口气,“我原以为我做到了。”
人就是这样,尤其当取得的成功多了,不免会生出一些不切合实际的自信,以为成功就会是他的。可当人们开始沾沾自喜的时候,残酷的现实就会下场开始打脸,在这些不可抗力面前,人是多么无力和渺小的生物——辛辛苦苦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经营,在顷刻之间,轻而易举毁于一旦。
“我托朋友打听了,这次流感非同小可,很有可能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短期内要回到过去,难度很大。两家店的运营成本很高,如果再这么下去,很有可能会一起死掉。”
“你不是已经卖掉了一辆保时捷……”李牧诧异。
“傻孩子,一辆保时捷算什么,这也只够两家店撑个把月。”岳人歌摇头笑笑,“只要店没开,赚不到钱,我这辆保时捷就是白送给房东。”
李牧虽然自己没做过生意,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也知道运营成本之高,苦苦维生之难。
可他还能说什么呢?他什么都做不了。阳光疲倦地在室内流淌着,如一潭死水。两人静静地待着,什么话也没说。仿佛什么都是多余的:安慰实在过于单薄,而实际的行动又十分有限。
在时代的洪流面前,他们是沧海一粟;在巨大的苦难之下,他们都是微小的蝼蚁。
过了一会儿,李牧站了起来,“我去给你做个饭吧。”
岳人歌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他挣扎地站起来,“家里也没什么……”
“我来检查一下,”李牧抬手按住他的肩,“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岳人歌有些不好意思地,先行招供,“……我都是叫外卖。”
很会照顾人的人,反倒不太会照顾自己。岳人歌的厨房简直乏善可陈。李牧瞟了一眼几乎空无一物的台面,打开冰箱,只有几颗鸡蛋,还有一把尚且算得上新鲜的小葱。
哦,对了,还有一小截香肠。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主食呢?米、面,都没有吗?”李牧皱着眉,心想这家伙究竟是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了什么样?岳人歌笑,“还有小半袋米,都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所幸,米倒是没坏。
“老吃外卖对身体不好。”李牧教导他,“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
岳人歌笑了笑,“一个人,哪还有那个闲心思吃饭啊。”
李牧抿了下唇,开始淘米。
心情虽然沉重,但饭不可不吃。李牧又叫超市送了点菜过来,还真的只是一点菜,现在超市可谓是供不应求,那些肉蛋奶,早就被一抢而空。一点点菜也好,李牧又买了点豆腐蚬子,用来煮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