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之敌(11)

傅老大抱着仿生人脑袋前后左右蹦蹦跳跳:“我觉得不无聊啊。要不要去看下回放?那位按了注射按钮的查理曼先生表情很精彩的。”

他把自己的下巴叠在仿生人脑袋上面:“我记得查理曼这个名字,是你爸过去的直属——”

宁灼一巴掌甩过去,拍上了他的手背。

仿生人的脑袋像一颗真正的篮球一样,在地上弹跳两下,又被宁灼接过来,夹在了腋窝下。

傅老大呆了一下,指责道:“打手犯规。”

宁灼夹着仿生人脑袋,冲他冷冷地挑起了左侧眉毛。

我赢了。是我的。

这时,宁灼夹在领子上的通讯器一明一灭地闪烁起来。

有人在内部通讯频道里找他。

他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小闻欣喜的声音:“宁哥,姓单的狼崽子有反应了!”

宁灼蓦然转身,大步向来处走去,比来时的步履更匆匆:“让他醒着!等我回去!”

傅老大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把随手丢在前引擎盖上的抹布捡起来,在指尖上转了两个漂亮的手帕花,绕到皮卡旁边,对刚刚自己找回家来、并挨个派发完零食外卖的摩托车打了个招呼:“阿布好啊。”

阿布的电台开启了自动播放:“我最亲爱的——你过得怎么样——没我的日子——你别来无恙——”

傅老大哼着歌,高高兴兴地开始给他擦车。

……

查理曼夫人在美妙的鸟语声中醒来。

她昨晚吃了安神药,一夜无梦,睡得很好。

她充满希望地从床上爬起,赤着脚迎了出来。

儿子的房间是空空荡荡的。

扑了个空的查理曼夫人并不沮丧,从楼上下来,恰好看到丈夫和管家在楼梯正下方谈话。

她绽开了灿烂的笑脸,小鸟一样飞扑过去:“亲爱的,小金呢?”

往下冲了几步,她站住了。

两个人听到她的声音,统一望向她时,目光里没有喜悦,只透着让人不解的惊惧不安。

一夜之间,她亲爱的丈夫就像是老了好几岁。

现在的查理曼先生有太多的麻烦要处理。

在掐断直播后,查理曼先生当机立断,掏出枪来,将射频调到满格,射穿了那张即将变化成他儿子的脸。

在如此大功率和近距离的射击中,强奸杀人犯先生的脸,连带着金属注射台一起熔穿了个洞。

查理曼先生对此的解释是,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他应对不及,又看到了过去被他亲手签字处决的“巴泽尔”的脸,一时陷入混乱,就选择了掏枪射杀。

听起来相当牵强的解释。

毕竟,无论是“巴泽尔”还是“拉斯金”,都是查理曼先生亲自送上行刑台的。

“拉斯金”的脸下面叠着“巴泽尔”的脸,这是全市《正义秀》观众亲眼看到的事情。

他必须对此作出解释。

在回到“白盾”接受质询前,查理曼先生提出要回家一趟。

目前情况一片混沌,查理曼先生也并不是作为嫌疑犯接受审问,他还是“白盾”的警督,是银槌市警界的三号人物,回一趟家,换下衣服,也不算什么大事。

之所以他非要回家,一来,他需要交代些必要的事情,二来,他必须做些什么,好第一时间控制住他的妻子。

妻子要是在家看到新闻,乱冲乱叫,被人发现,怕是要出事。

看到满脸狐疑的妻子,查理曼先生努力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迎上前去,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亲爱的,你冷静,听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银槌日报】

今天又是充满和平的崭新一天!

市民安居乐业,邻里友好和睦,母亲牵着孩子的手在日光下散步

没有一个人死去

这是不死的幸福国度

——出自interest子公司伊甸游戏推出的全息模拟人生游戏《幸福的银槌岛》宣传语

第7章 (三)海娜

十分钟后,查理曼先生从别墅里走出。

他抹了抹精心打好了发胶的头发,疼得微微一咧嘴。

刚刚妻子发狂,抓住了他的头发,险些把他的头皮揪下来。

直到亲眼确定镇静剂发挥作用,查理曼先生才硬撑着一个光鲜外表,衣冠楚楚地走出门来,把一个体面的自己放进那些在暗处对准他的镜头里。

他风度翩翩地整一整西服,表情平淡地问:“我说的话记住了吗?”

管家把惊惶隐藏在恭谨之下:“记住了。”

被他亲手杀死的儿子一共拥有过三张脸,三个身份。

警督之子,金·查理曼。

变态毁容杀手,巴泽尔。

变态毁容杀手的接班人,拉斯金。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采取动作,把“金·查理曼”转换为“巴泽尔”的关系链切断,并销毁上下游的一切数据信息,把自己儿子的脸模数据彻底从这个世界的数据库中抹去。

接着,就需要用钱堵上几张嘴。

实在干系重大的,就直接让他永远闭嘴。

比如说那个两次为儿子换脸的整容医生,让他“抑郁自杀”是最适合的。

等把这些大事办完,就能收尾了。

只要引导一下舆论,把大众的关注重点从“死而复生的变态毁容杀手”,分散到犯罪嫌疑人是如何破坏“白盾”安保,把原本安全无痛的致死药物氯化钾换成让人痛苦而死的马钱子碱,引发市民对安保现状和自身安全的恐慌,就完美了。

倘若一切顺利的话,他最后顶多落得个失职反省的处分。

坐回车里,查理曼先生的眸色变得愈发深沉凌厉。

——保住自己,他就能给儿子报仇了。

首先要调查、要清算的,就是那些受害者和她们的家属。

他们是最有动机的。

想到这里,查理曼先生皱了皱眉头。

哦,好像还有个雇佣兵参加了这件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从注射台上下来的儿子,会藏在那辆“铁娘子”上,被一无所知的雇佣兵运送到没有被监控覆盖到的渔区,再交接给他信得过的人。

那名雇佣兵并没能直接参与到这件事里,什么内情都不知晓,但根据汇报,他现在手里应该还拿着那辆“铁娘子”的钥匙。

……这要怎么处理呢?

查理曼先生用指节抵住太阳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当初也是做了预案的。

那个雇佣兵做完这单后,会立即深陷在一个大麻烦中,再也无暇去深究他运送的“货物”到底是什么。

只是昨晚太过兵荒马乱,那个雇佣兵只不过是庞大的救援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所以那个“预案”的落实效果,他还没来得及掌握。

查理曼先生疲惫地合上了眼皮。

算了,饭一口一口吃,事一件一件办。

不重要的事情先押后吧。

……

“海娜”急救室里,宁灼草草套了件无菌服,拉了把椅子坐在单飞白身边。

闵旻把备用手臂给宁灼装好后,就拿着小闻测好的数据,去隔壁鼓捣单飞白的新脊椎了。

好消息是单飞白的确醒了,坏消息是没有完全醒。

重伤的人,意识很难保持清醒。

在基地里来回奔波,宁灼所剩不多的精力也被耗到了底。

急诊室一角放着个冰柜。闵旻喜欢在里面放成包的口服葡萄糖,插上棒子冻着。

说是公用,其实就是宁灼用来补充糖分的冰激凌柜。

宁灼拆了一根葡萄糖冰棒,懒懒靠在椅背上,一只脚踏在单飞白的病床边侧,并不抱什么希望地勾着他说话。

宁灼好奇:“喂,什么人能把你弄成这样?”

单飞白无意识地:“宁……”

宁灼随手掏了把枪出来,横指在单飞白的颈动脉上:“打住,听清问题,想好再说。你要敢当着其他人泼我脏水,不如我现在宰了你干净。”

或许是被脖子上的凉意吓到了,单飞白不再说话,乖乖抿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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