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之敌(165)

一开始,本部武还会上当,会带着满腔希望痛哭流涕,以为这场地狱之旅终结了。

然而等待他的,是一只涂了蔻丹的冰冷的手掌的轻轻抚摸。

紧接着,就是那女人如魔鬼一样的低语:“本部先生,你还想着出去,这样不好啊。”

被林檎这一问触及了内心深处的恐惧,本部武顿时大声哀嚎起来,让在场众人集体吓了一大跳。

发出那一声惨烈的狮子吼后,他马上回归了哀弱无助的绵羊,细细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死了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不要耍我了……”

眼看着一时问不出什么,林檎也不再逼迫他,带着小徐走出了特护病房,低声嘱咐:“把本部武的家人找来。”

“……找了。”小徐直抓脑袋,“他大哥早就改名了,压根不认自己是本部家的人,还把咱们的人赶出来了。本部亮……还在找。”

“继续找。”林檎轻声说,“在那之前,让本部武活着。”

小徐咧了咧嘴:“太惨了吧。这不是油煎活人呢吗?”

林檎望向他,用温柔的语气反问:“这不是他应得的吗?”

小徐打了个激灵,想起了本部武案卷里连篇累牍记载的那些证人证言。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他现在的处境,是绝对的现世报。

然而这话从林檎嘴里用这样柔和的腔调说出,让小徐难免心下一凛。

在他心慌间,林檎用手里的鉴定报告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道:“别发呆,干活啦。”

……

本部武被从水泥里挖出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查理曼耳里。

最初得到这个消息时,他眉头一皱:

宁灼是怎么办事的?

他花了那么多钱,明明要的是本部武的命!

但查理曼转念一想,知道自己不方便追究。

查理曼雇佣宁灼的核心目的,是把自己从舆论漩涡中拯救出来。

杀本部武不过是他混淆视听的手段——谁让下毒的人在监控里留下了本部武的犯人号码呢?

最后,九三零案件居然以本部武为凶手而结案,这一点就连查理曼也始料未及。

在转移视线这一点上,宁灼其实做得挺好。

他也没必要去找后账。

雇佣兵这种东西,还是少招惹为妙。

要不是他现在能量衰减,想要找个借口办一下“海娜”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就像当初,他一边雇佣宁灼,一边也参与了一手处理单飞白的事,指点着他的合伙人们,把脊骨断裂的单飞白扔到了长安区。

一旦事成,宁灼莫名背上了一道血债,必然会陷入和“磐桥”的长期苦战中。

这样一来,他就算事后想敲诈自己一笔,怕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宁灼倒挺会剑走偏锋,救了单飞白不说,居然还想连着“磐桥”一起吞并。

也不知道姓宁的胃口够不够大,有没有吞掉那个单飞白的本事。

收到消息后,查理曼也无心敷衍工作,决定提早下班,反正他这个部门也是挂个闲职,只等退休罢了。

当查理曼回到家里时,他的妻子居然在家。

查理曼夫人化了全套的妆容,短发稍稍烫出了波浪,衬得她一张面孔小而精致。

她正坐在窗边喝咖啡,静静地想着什么心事。

查理曼见她慢慢恢复了打扮的心思,也颇觉欣慰。

儿子的死,总会过去的。

他放下心来,朝夫人走近两步,刚想要同她说上两句话,就见她优雅地回过头来,冲他妩媚一笑:“老公啊,有个事情,可能需要麻烦你一下。”

查理曼也跟着她微笑的弧度扬起了嘴角:“什么事?”

查理曼夫人放下咖啡杯,碰撞出了悦耳清脆的瓷响:“听说本部武还活着。你能把他弄死吗?”

查理曼一愣。

他刚刚生出来的罗曼蒂克的小心思立即荡然无存。

他知道妻子必然恨死了本部武。

可儿子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纠缠在自己身上的风波也刚刚停歇,他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实在是经历不起任何波折了。

查理曼一边在心中痛骂跟妻子通风报信的人,一边干巴巴地劝慰道:“他,听说也挺惨的,活不了多久了,你就别节外生枝了,等着他死就好了啊,乖。”

“是么?”

查理曼夫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望着上面乳白色的一道漩涡,问出了一个让查理曼瞬间毛发倒竖的问题:“……那他要是把我供出来了,我要怎么办啊?”

……

“海娜”的食堂储物间内,宁灼吁出了一口长气。

他鲜少这样放肆过。

似乎……只要面对着单飞白,他就不再是他了。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就像现在,他正咬着自己的衬衫,用曲线完美的脊椎沟背对着单飞白,由得他清理。

单飞白用指尖挖出清凉的软膏,带着一点好奇提问:“哥,你真是个宝贝。怎么吃得这么干净,一点都流不出来啊?”

宁灼一脚抵住他的胸口,示威地按了按他的肋骨。

单飞白马上收声,用系着锁链的手托住他比例完美的小腿,暖融融地亲了一口:“喜欢死你了。”

宁灼闭上了眼睛,肩颈处一阵阵过着电流,从这亲吻中感到了一丝蚀骨的销魂。

单飞白说:“哥,做完这一单,我们一起变成云逃跑吧。”

宁灼睁开眼睛:“去哪里?”

单飞白笑嘻嘻地跟他讪脸:“我已经看好啦,就看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了!”

宁灼眉尖一动,却不动声色:“再说吧。”

他对自己的未来向来没有任何规划。

即使是被单飞白睡了,他也不愿去想未来。

他甚至无法想象自己三十岁的样子。

单飞白见他不甚感兴趣的模样,也没有被打消热情,继续兴致勃勃道:“走前要买点套,不然宁哥总是吃这么干净,我都担心你会怀上。”

宁灼:“先关心你自己还能不能吃上吧。”

单飞白起先还软洋洋地赖着他,一听就不乐意了。

他用有点可怜的语调小声道:“怎么就不给了呢?”

宁灼忍住笑意,转过身来,把裤子提好。

他是天然的玉人长相,面颊的绯红稍稍褪去,便又恢复清冷高华、让人莫不敢近的气质,让人感觉他是一碰即碎的短命瓷器。

他端详了单飞白一会儿,捏了捏他的下巴:“我们现在只是在闹着玩,我二十八岁,你二十三岁,我们都有生理需求需要解决,这没有什么。”

单飞白却绝不是轻易会被打击到的人:“哥,你值得被喜欢。为什么不相信你值得好的人?”

宁灼转过身来,眯着眼整理自己的衣着,垂目看他:“谁是好的人?”

“你说谁是好的人?”单飞白有点小得意地用胸膛去撞他的,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勾引,“……谁是好的人?”

下一秒,撒娇的单飞白被宁灼一把揽入怀里。

外间吃早饭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两个来得晚的。

有人结束了用餐,路过了门口,诧异地问了身边人一句:“唉,这扇门平时都是关着的,今天怎么开了?”

单飞白把下巴搭在宁灼的肩膀上,静静享受着从彼方传来的心跳。

小黑屋里没遮没拦,门锁也坏了,只要外面的人好奇心强上一点,随手一推,他们二人连带着这满屋淡淡的旖旎气息,就会立即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好在他们只是随口感叹了一句。

待他们离开,宁灼也知道自己要走了。

单飞白也坐回了原处,懒洋洋地用锁链玩着翻花绳:“饿。”

宁灼将自己揉皱了的衣服重新抚平,冷漠回答:“饿死。”

宁灼离开得相当匆匆,连来时的薄外套也忘了带。

好在它刚好搭放在单飞白触手可及的地方。

单飞白走上去,想把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拥在怀里,想再闻闻那残留的薄荷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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