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伎+番外(2)

作者:梨晏文 阅读记录

“别说戳自己心窝子的话,我听着也难受。黛子的弦我让久美子送去。拜托殊一了。”

安殊一轻轻哎了声,答应了。

入屋,安殊一浅浅绑住凉丝丝的长发,掌上一盏明亮的灯,沿着玄关一路前行,很快立于一扇障子门内。灯微微颤了颤,火稍纠缠着玻璃罩蹿上,冒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

障子门白而半透明,低徊的鸟儿藏着夹缝里,大部分是没烙画的。隐约能见屋内摆放屏风的轮廓,但未能见到与此地人不同的人影。

安殊一平复着心情,也为用自身的影引出对面的男人,静静站了会儿。

他的眼神从灯上打过,若有所思地盯着木框印的小巧水仙,挨个过所见的屏风图案,很快也就想到了,这扇门内的屏风绘制着红梅白梅图,提有一诗——请君来看梅,偏生雪花飞;是花抑是雪,莫辨孰真伪。

落地的红梅最艳,由盛还未转衰,定在最光艳的时刻,连影在门上的影也艳。安殊一无意识地掐着食指指腹,刻出一个梅花的形。

“有人吗?还请回个话。”安殊一低声问,抬起灯照了照,暗淡的光在他的下巴处摇曳。

拉开门,一道雷电划破天穹,白花花的光打在屏风上。

砰!

安殊一定住,双目微瞪,扶着门框的手微微颤抖。一个被雨打湿的男人滚到了他的脚边,神出鬼没的吓唬人呢。不知道原来在哪儿躲着的,藏的真严实。

灯被抛到了一边,拓展出窄小走廊的范围,但百般用力也难到幽暗的尽头。夜还很深。安殊一曲腿蹲下,晃着男人的肩膀喊了几声先生。

男人勉勉强强清醒,半睁开的湛蓝双目迷糊一瞬过后是如狼似虎的凶残,警惕地盯视安殊一巧丽的侧颜。

男人的眼神在暗处,不太吸睛,安殊一更被男人渗着鲜血的肩膀惊到了。布料颜色浅,红通通的血晕成一大片,精密的线纹卡着干血渍,望着都生疼。

男人靠门框瘫坐,灯在他左腿侧。安殊一抿着双唇,钻进屋,沾着血的双手取下一件绣着水波纹的深色外褂披在男人身上,说了声含义不明的话,轻扶他出障子门。

扶着走了两步,安殊一回头看灯,又看了看蒙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光的通道,丢下灯走了。男人一直垂低着头,对光暗不太敏感似的。

“来了,来了,慢点来。”佐藤娘慌慌张张地卡起门帘,大口吸着气,撑开的伞递给架着男人的安殊一。但伞在空中悠悠转了个圈,被虚弱的男人半路劫走了。安殊一轻轻张口,再把口闭上。

“路不好走,你俩相挨,逞强吗?”佐藤娘问的是安殊一,看的人却是男人。雨势磅礴,她这句问话显得很急促,仿佛是要了命的大事。

安殊一垂着下巴摇摇头,木屐踏出清脆的声响,撑起男人一步步沿着路边走。

出置屋不远,安殊一放慢了脚步,东张西望找寻车。“路程远吗?”男人发现了安殊一的意图,低沉着嗓音用意大利语问。

“走路十分钟左右。”安殊一磕磕绊绊地用意大利语回复,磅礴的雨声砸在耳边。

“不要叫车,我能走过去。扶紧我。”

“太显眼了,不像话。夜深又下雨,三三两两的人还是有的,被看着也就一眼的事儿”

“有伞不显眼。夜深人静,我走路摇摇晃晃的。你若是再骂骂咧咧两句,更不显眼了。”

安殊一轻点头,放下半抬起的招车的手,再将男人的手搭在肩上,顺着男人的话向前走。安殊一走的很沉重,路湿漉漉的不好走,男人也很重。安殊一很久没感觉到这种压在他身心上的重量了。

“您还好吧?”眼梢被滑落伞的水珠打湿,安殊一这才感觉半边身子都湿了,一半冷,一半热,像寒冷的冬天躲在暖和的厚被子里休憩。

“嗯。”男人的鼻音很重,肩上的外褂松垮着快掉,举着的伞左摇右晃,“不是大事。雨突然下起来,吓人一跳,伤口裂开了点。看着吓人,没什么的。”

安殊一微微探头,双眼垂下,“意识清醒吗?”

“还行。”男人用手抖抖伞柄,往左侧的暗处扫了一眼。

密匝匝的雨点横也连着、竖也连着,裹着店门前悬挂的灯笼光,砸出一个个相依的水坑,五颜六色胡乱成一片。

弥生月早尽了,春日信笺也不收到了。绿意侵占樱花枝,雨打也落不了太多的,走过的这一路,没见几片绯樱漂。

安殊一缓慢地更低下眼,昏暗的水仿佛沾了几滴艳丽的鲜血。靠着他行走的这人流着血,体温却比他高,也不知是不是发烧了。

应该是发烧了,安殊一想,他刚窥见这人面色,脸颊微微带点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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