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可不是嘛，殊一来了，我的小姐们都如临大敌，精神气都提起来了。”

“客人们高兴了。”

藤门妈妈桑闪烁着眼神更细致地看他，细声哀愁道：“小殊一已是动人的不能再动人了，施粉增彩反而掩盖你了哟。”

“没什么掩盖不掩盖的，只有美的不一样罢了。”

“真会开解啊。”

“期待如此，往期待的方向前进不算一件难事。”

妈妈桑笑着点头，不挑明他这话违心，轻扭步子带他入门。

莫塞里走了，六条妃子对杨桐的屏风再出现，整间屋成了安殊一独自休憩的巢穴。

大篮子安安稳稳地停在原地，安殊一扶着墙壁走到那儿，给篮子绑上鲜艳的蝴蝶结，耐心地翻了翻，也就御守袋少了。

手背摸了下细密的屏风，他拿出篮子里放香的大苹果，再选出一套绘着冬雪的茶盏，泡一壶椴花茶，背对着屏风坐。

推窗赏雪，只余他了，他也就孤寂地来回变化口中的味，在嘴巴里造些热闹。

雪天有鸟出没，滚动的沾灰雪球似的，两只还是三只数不清，小窗开得眼儿大，还有冰棱子阻碍。

风催的吧，雪不大，风不小，怪里怪气的风把笨蛋鸟儿催得辨不清春冬，争先恐后出来了。

石灯很沧桑呢，安殊一想到了戴斗笠的行脚僧，一个顶雪，一个顶雨，闲静的感觉不一样，对他的关怀也不一样。

“咚咚，小殊一，来玩麻将吧！”清水黛子推门，大声叫喊着。

“太吵闹了。”

“嚯嚯，你个惰人，雪不吵闹吗？”清水黛子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望窗外的雪，“哗哗啦啦的，没有重量的瀑布呢，也是长得离谱的瀑布。”

“窗户里的雪是短的瀑布，变化无穷。”长袖子纷然落桌上，悠然的香气从圆形的袖口内飘出，他说：“黛子姐姐尝尝茶吧。”

“不了，姐姐要去玩麻将了，来早就是为这点儿事。”清水黛子坐在他身后，双臂交叉抱住了他，宽长的袖子又给他加了层艳丽的服，她的白领子散发着成熟的果麦香，“小一美的震人，还请一直跟在我身边。”

“姐姐，会的。”

“我会尽心尽力地护住你的，殊一。”清水黛子垂着长脖子，迅速松开他寒冰似的身躯，莲步轻移出了门。

搓麻将的声音确实很吵，清水黛子的声音也很大。噼里啪啦和大笑声都荡进安殊一的耳中，好端端的清净被粉碎了。

“笑。”安殊一哀怨地往后瞪了一眼，眼尾吊出稚嫩的情状，暗暗诅咒清水黛子的嘴巴再笑歪掉！

夜幕降临，百光齐摆，客归一座。安殊一参加了第一场宴会。他坐于清水黛子的左后方，似是个沉默寡言的下手。他的左前方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年迈作家。

“香取先生，您不能再给我东西了。”安殊一用一只手推拒着，压低声音对作家道。

安殊一的一举一动都似在引蛇出洞，有些令人骇然的受瞩目。清水黛子时而拿扇子无济于事地遮住他，并对探究他的无聊客人恭敬回话，挤着笑把人挡回去。

在场的艺伎共有五位，得清水黛子指示，都帮衬着他，不让他被哪位客人夺了去。美弥也在，但她装着腿瘸，躲得远远的，站于门边递温米酒，已然快出宴会场。

宴会才刚开始，像是贪狼见了落单的白羊，诸多的人就已急躁躁地往他跟前凑，等酒精夺走他们冷静的意识，安殊一只有逃跑的份儿了。

安殊一对香取先生的语气很严厉，但也怨不得他，这位香取先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面带慈祥的微笑，一声不吭地给安殊一递东西，似是一位对他关切至深的痴呆老祖父。

安殊一的前面已经摆放了满满当当的食物和饮品，全是香取先生的杰作，与之相对的是香取先生面前什么都没有了。

但香取先生没完没了，这边安殊一面色不太好地劝告完，他又慢嗖嗖地翻西装口袋，拿出了一支名贵的钢笔，哈哈慢笑着还递给安殊一。

前递的钢笔不会如餐食放至安殊一的桌前，只会在他接过去，对面的人才会松手。安殊一看出来了，但他不愿意接。

而在场的人都是未被安殊一驯服但囚禁了的野兽们，他那儿一有所动静，全都往他那儿看了。

“哎哎呀，真累啊。一下子，你就成和氏璧了。”清水黛子挤着笑脸，忍不住冒火心内感叹。

“哎呦，那只笔可了不起了，那是陛下恩赐的！”一位胡子多的大叔拍桌而起，指着名贵的钢笔说，欣喜地盯着安殊一看。

香取先生没理睬人，对何人的话他都充耳不闻。安殊一斜眼扫视那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