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再次定格，校园的法桐小道上，无数学生的脚步在那一刻停止，只有秋风吹过枝桠上的枯叶，沙沙作响。

江语站在原地没动，就那么看着他。

"你好啊江语同学，”周邵忽然一笑，仿若春风拂面，脸上的疑惑倏忽消散了，“撞疼没？”

"......"江语冷着脸，不说话。

少年的面部表情在一瞬间骤然放大，看上去熟悉又陌生。

好像太久没有这么看过了。

"江语？”周邵往他这边迈了一步，微微低头看他阴沉得跟棺材似的脸，见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便道，"刚没看见，对不起啊。"

江语的左眼皮跳了跳，脸色依旧不变。

回忆如潮水般席卷泛着白沫的浪花翻涌而来，拍打着礁石，冲击得大脑嗡嗡作响。

“你真生气了？”

周邵这时候穿上了校服，拉链松松垮垮地拉到一半的位置。里面并不难看出是深蓝色带帽子的休闲上衣，衣领前的两根绳子也松松垮垮地搭着，因为是忽然间无限放大的细节，甚至都能感觉出那两根绳子在微微晃动，像电影里的特写慢镜头。

"我就说啊，你跑那么快干什......"身后的一个男生骂骂咧咧的走过来，看了看周邵，又看了看江语，“嘿！我就说你又撞到人了！”

"江语同学，对不起。"周邵看都没看那个男生一眼，双手合十，正视江语道。

"......"江语没说话，瞥过眼去，才开口冷冷道，“没事。”

周邵沉默了两秒，随后赵铭翊拍了拍他的肩：“到了歉就行了。”然后看着江语：“抱歉啊同学，他眼瞎，跑步老不看道。”

周邵的涵养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微笑道：“......你再说一遍?”

赵铭翊瞬间感觉到不对：“！”

“我我我我回篮球场拿个外套去，”赵铭翊忽然说，转身小跑起来，“待会儿过来啊！”

“......”

“我没事。”江语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有些哑，就差把“你能像他一样麻溜滚蛋吗”写脸上了，“你......”

“这样吧，”周邵没等他说完，忽然从校服口袋里抽出一张绿卡，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冲江语晃了晃，“你今晚用我的饭卡刷一顿，就当补偿你了，行不？”

“用不着。”江语拒绝了，紧着深吸一口气，像是在酝酿什么，“下次......”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之前初中不也老借你，我这儿有两张卡，”周邵忽然环上他的脖子，把饭卡往他校服口袋里塞，“都认识多少年了，这么生冷......”

江语皱着眉一只手撇开他的胳膊：“说完了吗？”

“嗯？”周邵冲他笑了笑，“说完了。”

江语面无表情地伸手把口袋里的饭卡拿出来，刚要扔给周邵，谁知道对方忽然察觉到他要干什么，忽然一转身：“就这么说定了啊！”随后头也不回地朝篮球场跑去了。

原地只剩下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的枯叶和周邵那还没来得及跟上主人的洗衣液味。

江语沉默半晌，低头看了眼饭卡上的编码。

G2025058050。

江语：“......？！”

他捏了捏眉心，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饭卡，看了看编码。

G2025030162。

S校的饭卡编码是有规律的，最前面的字母表示校区，G是第一校区；其次是初次使用年份和班级，最后四位是余额，单次最高充值四个九。

此刻两个编码放在一起比起来，落差感简直不忍直视。

江语站在原地，顿时像宝贝似的捧着这张行走的八千块，小心翼翼地装回口袋，还保险地拉上了口袋自带的拉链。

他忽然鬼使神差般扭过头往篮球场扫了一眼那个蓝色的背影，又默默移回了目光。

--------------------

第2章 一束光

傍晚。

太阳几乎已经落山，只剩边缘的余晖还悄悄尽力探头，笼罩在不远处的天边。

月考成绩出来了。

江语看着成绩单，猛地抽了抽嘴角，随后闭眼无比沉痛地捏捏眉心，狠狠叹了口气。

年排二十六，又退了两名。

“——诶，”对面办公桌前有人忽然过来环住另一个人的脖子，“多少？”

"我靠，"那个人被那么猛地一勒，扭头皱着眉回答道，"——你他妈第二！别勒我疼！"

“娇气得你，"那人的语气听起来满是嫌弃，转口又问，"年排呢？"

"年级排名32——"拿着成绩单的人过了几秒，说，"哎呦牛逼啊周哥，这回你作文跑题了都能进年级前五十?"

江语的目光在周邵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倏忽移回。

"哥们儿给你分析一下噢，你成绩这次很稳的其实，这回题难，你看你英语一百三十多，数学一百三十多......"拿成绩的那人看了周邵一眼，说，"语文......语文就别提了，这回晓敏在你不在的时候说成绩来着，一提到你她说她心梗你知道吗，还有之前在班上你不在的时候......"